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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遗忘 第一章

    ()    秋rì冰凉的夜,山路上薄雾渐起。道的两旁种植的树木极多,有银杏,杉木,榕树,梧桐,参差的交错着,在秋风下微黄了叶,将山道晕染成彩sè,弯曲的公路就缠绕在这秋rì的美景中。

    沈昊天放下车窗,深吸一口这凉凉的空气,将刚刚晚宴的无聊排挤出脑中。沈昊天是香港知名企业――沈氏集团的董事长,年仅27岁的他在爷爷去世以后接掌了家族企业,一直兢兢业业的努力着,唯恐没有达到去世的爷爷临终前对他的嘱托,还好,到现在为止他都做得很好,不但把公司发展到现在这个香港排名前十的规模,还在国外也开始加大了投资,有望在以后成为跨国集团呢!

    山道上吹起了初秋的风,卷起翩翩落叶,跳动着,追逐着,沈昊天一边欣赏一边开车,这条道是他非常喜欢的车道,因为四季风景迷人,不愧是城中的著名景点。山顶上住的全是非富则贵的上流阶级,人少,对于喜欢安静的他来说把家安在这里实在是明智的,只要少些象今晚这样的无聊宴会就完美了。但世事总不尽人意,为了公司的发展有些事不想做也得做,有些人不想应酬也得应酬。好在除了这些小小的瑕疵,他的生活可以称得上是完美了,只是内心的孤单又有谁知呢?也许连自己也不知道!

    如行云流水般的转过一个弯角,沈昊天瞥了一眼半山腰的那棵大榕树。榕树在南方温暖湿润的气候下可以长得很大,这棵榕树就是这山区道路两旁最大的一棵,榕树盘根错节,伸展着巨大的枝干,象是一把巨型的凉伞,树下有为情人们准备的长椅。夏夜在树下相拥着看星空是件浪漫的事!沈昊天每次经过看见就会这样想,只不过在这寒气逼人的秋夜,如果还有人在就是发神经了。

    一阵山风吹过,吹散了树下的雾气,就在沈昊天的宾士就要开过了的那一刹那,雾气稍散的树下居然真的有人!

    女人!女鬼!

    沈昊天的心里骤然紧了一下,雾气中的那个人影穿着白sè的衣裙,高昂着头,握紧了双拳的手落在身侧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仅仅一个呼吸间,车已驶过,沈昊天自嘲地笑了,“人吓人会吓死人哦!”

    又转过一个山角,沈昊天的车速慢了一点,“一个女人孤身站在那里干嘛呢?不会是失恋的女人?这么晚了到山顶发疯!管它的,又不关我的事!”脚又踩下了一点油门。

    “这女人不会是想自杀?跳崖吗?shit!不会就这样摔死了?“沈昊天的脚松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不会,我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呢!有这么傻的人?要跳也找个大厦就好了,何必爬这么高的山,也不嫌累吗?”沈昊天的脚下使了点劲。

    “万一是真的呢?万一是真的跳崖呢?一定会死翘翘?如果死了明天会上头条――失恋女人半山自杀身亡!我要看见了心里总会有点不舒服!见死不救,再怎样我也不是这种人?”沈昊天的脚不由自主的又松了些,就这短短的几里路,他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,挣扎着。

    “算了,还是去看看,虽然我也不算是个好人了。”一咬牙沈昊天在快到山顶的地方猛一甩方向盘,调头向下山的路开去,“真是没事找事,麻烦到家!下去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狠狠地骂一顿,自己发疯还要sāo扰旁人!”

    夏雨彤攥紧了双拳,一步一步狠狠地朝山上走去,她的头仿佛要炸开了一样的疼痛着,胸口也象压了一块巨石,没法子顺畅地呼吸,每走一步都像要用尽了全力。

    温度是低到让人彻骨的冷,雾气是无边无际的迷漫四周,yīn森诡异的树影包围着她,夏雨彤好象被寐住了一样,无法思想,或者不如说是她根本就不愿意思想,麻木地,机械地,向山上走去。

    走进那不知道何处是头的山道,走过这十八年痛苦的人生,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期待着前方不会有的出路,期待着就这样将一切结束。原本不该来到这世上的生命,原本就不被祝福的人生,就算经过了十八年的努力,终究发现一切成空,受诅咒的依然受着诅咒。泥泞中的小草坚持了十八年的岁月刚刚向着太阳冒出点点嫩绿,上帝的脚掌就无情地压下,累了,夏雨彤真的累了,不想再作徒劳无功的挣扎了,就让尘归尘,土归土,原本该消失的就让它消失!

    山风凌厉地吹来,刮疼了她的脸颊,红肿的双眼泪痕已干,是啊,眼泪再多也有尽时?为什么痛苦却象大海,无穷无尽地澎湃,将她淹没,拖入无尽深渊。

    就这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山腰,看着眼前如伞的榕树,夏雨彤再也走不动了。

    “就是这里了?够高了?好累啊,为什么想死都那么不容易呢?”夏雨彤喘着粗气在树下站定了,她的双腿在发抖,痉挛着,颤栗着,树下有张欧式的白sè长椅,诱惑着叫她快坐下。夏雨彤目光呆滞的飘过,完全的视而不见,她的眼里只有前方的雾气,沉沉的浓雾掩盖了山下的美景,本该是星光闪烁的都市夜景竟然被遮的严严实实,只剩下一块灰的布,象极了电影的幕。

    夏雨彤的眼神空洞地穿透了这厚重的幕布,穿透了自己的大脑,脑中的思绪跳跃着,转动着,在这幕布上放映。一幕幕场景变换,父母的早逝,爷爷的绝情,nǎinǎi的诅咒,舅舅的无视,舅妈的虐待,表妹们的讥讽嘲笑,她使劲咬牙承受的过往,就这样一幕幕的回放着,刺激着她快要崩溃的神经。

    时间一点一点流逝,夏雨彤就这样木然的站立着,不知道过了多久,灰sè的幕布上浮现了一张年轻的脸庞,短短的发,黝黑浓密的眉,虽小却有神的眼,还有那随时都上扬的唇,是表哥啊!唯一让她牵挂的表哥,从小到大都关爱她的表哥,让她偶尔感觉到点点温暖的表哥,给了她小小快乐的表哥,然而爱你的人却伤你最重,这恒古不变的真理终究应验在她的身上,让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再也不堪重负。

    “这样的人生不要也罢!还想什么?还留恋什么?早死早极乐!”夏雨彤望着浓雾茫茫的山崖,伸出冰凉的双手,想要捉住什么似的,脚往那悬崖跨去……

    “shit!”沈昊天一边发出单音节的骂词,一边猛打方向盘,刚刚有只动物窜过,他避让不及差点撞上,还好他的驾驶技术一流,大学时还参加过汽车越野赛,靠着娴熟的驾驶技巧总算让车轮没有滑下路边的排水沟,剩下的几个山岬他不敢再胡思乱想。专心开过。

    在看见山腰的榕树时,沈昊天减慢了车速,那个女人还在,还保持着刚才看见的姿势。灰sè朦胧的雾气,张牙舞爪的树影,若影若现的女人,这一幅画面是如此的诡异,饶是沈昊天历来胆大,背心也一阵阵发麻。

    在山壁边停了车,沈昊天打开保险带却并未熄火,他坐在皮椅上天人交战,“下还是不下?去看看还是回去洗个热水澡蒙头大睡?”就在沈昊天痛苦挣扎的时候,那女人动了,伸出的双手平行向着前方虚空,僵硬地想要迈出脚步。

    “不好!要跳了!”沈昊天顾不得去想象女人的动作其实很象电视剧里的僵尸先生,急忙打开车门冲了出去。

    沈昊天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树下,夏雨彤僵硬的步伐刚到悬崖边,眼瞅着就要掉下去了。

    沈昊天大叫一声:“你疯了!真跳啊!”猛扑过去伸手去拉夏雨彤,就在夏雨彤脚滑的那一瞬间抱住了她的腰,两人重心不稳一起倒下,卡在了崖边的一块大石头缝里,倒是没掉下去,但夏雨彤的头重重地磕在了石头上,立马就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沈昊天的心狂跳,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夏雨彤,慢慢地先站起身。

    “喂!你没事!快醒醒!”沈天昊摇晃着夏雨彤的双肩,昏迷的女人惨白的脸映着头上流淌的血,没有任何反应,双眼紧闭着,脑袋不知道什么地方磕破了,流了一滩血。

    “糟糕,不会没摔死反而磕死了?”沈昊天急了,一把抱起夏雨彤冰凉的身躯,扔进后座就开车向山下狂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