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身边 第75章 三十五
一菲几近虔诚地相信，只要她愿意用自己的痛苦来交换，杨宇城就会回来。
回到家里她默默做着一个母亲和女儿应该做的事，甚至把母亲推进房间，自己去厨房做了晚饭。她已经体会了杨宇城不在身边心中的苦涩，胃里痉挛一样的疼，像是一种惩罚式的救赎，她也仿佛看见了杨宇城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，眼含微笑看着她。她对想象中的他展开一丝笑容，梦呓似的说：“你真的回来了！”
照顾悠悠吃完晚饭，一菲也努力吃了一点东西，尽管很少，但她从母亲眼中读出了欣慰，尽管她竭力证明自己没有事了，可以一个人照顾孩子，但母亲说什么也不放心，晚上还是留下来陪着她们母女。祖孙三代挤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，虽然这种情形不是第一次，但一菲仿佛第一次意识到三个人住在这个房间里是有些局促的，之前为什么都没意识到呢？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不敢正视自己的生活现状，每次脑海中的一些意识联想到这个，也即蜻蜓点水似的弹开，因为害怕那些不愿面对的问题，她也就不敢细看自己生活的任何一个细节。悠悠就要长大了，她有能力稳住不安的心，陪着她一起成长吗？
一菲穿着厚厚的毛衣拉着公交车的扶手左右摇摆，天气很冷，人们似乎连说话的能量都舍不得消耗，车厢里很是安静，只有报站的声音不时响起。一菲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，街道上到处都是抱着肩膀行色匆匆的人，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，几乎还没看清她就已经确定那是杨宇城，因为太熟悉了，熟悉的黑色西装，熟悉的白衬衫，还有专注的眼眸。但他没有看见她，步伐矫健的向前走着，一菲从发现他那一刻起双眼便胶着在他身上，看着他从车厢前经过，紧紧盯着他的侧脸，但他依然没有看见她，目视前方越走越远，而后消失在人流之中。一菲拉紧毛衣，心里紧紧的，感觉更加冷了，他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眼呢？
冻得浑身只打哆嗦，一菲激灵灵打了个冷颤，随即醒了过来，原来是一个梦，盖好毯子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，但是不可能了，明明是温暖的天气，她却一整天只觉得冷，梦中杨宇城的背影更让她心里泛起一阵一阵凉意，也许对他来说最好的，原本就是和她擦肩而过。
但是没有他的日子，却让她感觉天昏地暗。
瑟缩着摸到手机，手机上的温度竟然比她的手还要暖，一菲压抑着心里的恐惧翻出有关的消息，心里并没有信心那里面会有什么让人乐观的东西。但是这一次不一样，头条新闻里第一条醒目的写着“贡嘎雪崩失联人员全部找到”，一菲热泪盈眶，用手紧紧捂住嘴巴。盯着题目发呆好半响才打开来看详细的内容，报道中说晚上22时03分搜救队发现了失联人员发出的信号，一个半小时后成功营救出所有人员，部分伤员存在外伤，但没有生命危险，目前人员已全部转移到就近的营地，接受进一步的医疗检查和救治。考虑到登山队员集体出现缺氧情况，明天将陆续把他们转移到山下的营地休养。
他真的回来了，平安回来了！一菲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，让人感觉恐惧孤寂的黑夜此时也变得柔和温暖，她一直流着泪，控制不住，颤抖着手找到杨宇城的号码，在信息栏里输入：谢谢你平安回来！
看着信息记录里几天前她发的那些话，最后一条每一个字都刺得她眼睛生疼，“杨宇城，我命令你马上回来，不要去日本，也不要去任何地方，回来！回来娶我吧！”
也许他愿意回来娶她，但她能够嫁给他吗？
最深刻的感情也许注定是不能善终的，之所以深刻是因为得到过却注定失去的遗憾，让一个人在后来每每想起都忍不住胸口的疼痛，那些思念深入骨髓，可两个人都明白不能在一起，所以深刻，甚至一辈子都忘不了。如果当初她没能和张弛在一起，那么此刻她心心念念的人或许会是那段没有结果的初恋；如果她和杨宇城从没有开始，他此刻也许和这次事故根本挂不上边，而她依然是那个看见他就紧张得无法自已的她，在想看见他又害怕看见他的情绪中挣扎，他出了事，她依然会难过，却不会像此刻这样痛不欲生。那些远远看见他就足以让她神情恍惚食不知味的心情，没有谁足够了解过，一菲更耻于对人说起，即使是对吕薇，她对吕薇几乎毫无介怀，却也没法言说那种心情，或许，那些情绪只适合在心里慢慢咀嚼，在错过的遗憾和开始的恐惧中，证明她曾如此爱着一个人。
收起手机一菲很快睡着了，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，她没有再梦见任何人，却仿佛在梦里一直流泪，早上醒来的时候眼角仍是潮湿一片。手机上有张弛发的信息，告诉她有了乐观的进展，还有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：“相信你已经看见了新闻，我们已抵达营地，并无大碍，勿念。宇城”
一菲把手机紧紧贴在心口，蜷缩起身体等待那里的疼痛过去，想象中他一定在舒服地睡着，从冰冷的白色世界里脱离，重新回到温暖有生气的地方，此刻他一定睡得香甜，希望他真的并无大碍。
办公室里有点喜气洋洋的感觉，大家都在热烈讨论着最新的新闻，不管平日里和杨宇城走的是否亲近，作为同事，一个经历过这样事故的人平安无事，都足够鼓舞人心。梅华期间过来半正式的宣布，医院已经和营地取得了联系，确认杨宇城主任平安无事，只是需要一定时间休养，大概一星期左右。有人想起杨宇城的交换医生身份，梅华说从知道杨宇城出事，医院也在考虑交换医生的备选人员，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，应该不需要更换人选，只要杨宇城身体状况无碍，并且他还愿意去。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是看着一菲说的，但一菲只是呆呆地看着她。同事们都为杨宇城平安归来高兴，此刻也不再顾忌一菲和他的特殊关系，有人看着她露出有深意的笑容，一菲默默低下了头。
心里翻江倒海。有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对杨宇城的感情会保持在单方向的爱恋，直到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消失，但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呼喊，她渴望他也看见她，渴望被他眼中的温暖柔情包围，大概就是这种渴望让她最终接受了他的靠近，也让自己沉溺于这段感情无法自拔。但是她真的很幸福啊，在忘却身上背负的责任和义务的时刻，拥有这段感情让她感觉那样快乐，虽然她既自责又害怕。在他出发之前，他们应该是达成了共识的，即使谁都没有说出口，但他们都明白杨宇城去日本对他们的意义，而且一菲是更为认同的一方，现在他经历一番劫难平安归来，这种认同会被动摇吗？
从前一菲曾相信有一生一世的爱情，那是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吧，那时候她还在书桌下面偷看琼瑶的小说，天真的以为会有那么一段爱情如故事里写的那样，惊天动地，矢志不渝。遇到张弛以后，她以为张弛就是那个她将用一生一世爱恋的人，她对他的感情就如同小说里面的文字：失去了你就像忘记了呼吸。但是琼瑶的故事里没有写到相爱的男女走进婚姻之后，没有写他们如何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携手终老，就像多年以后的她和张弛，如果以现在的年纪和心境，也许她再也做不出那么奋不顾身的选择，无论怎样开始的感情，都需要经营，而无论什么样的婚姻都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。童话故事的结局总是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，却不忍心告诉人们他们生活的细节，这也是作者善意的安排吧？
有人说三十岁以后谈爱情太老了，一菲有些赞成这种说法，不是因为心境不同了对待感情的态度更为现实，而是承受的生活更为现实，已经失去了全心去爱的资格。她可以说她深爱着杨宇城，却不能说他跟空气一样重要，没有空气她不能活，但没有他，她仍要坚韧地活着，因为有那么多人离不开她，正是因为那些爱她，依赖她，或者只是爱着、依赖着有她的生活的那些人，她没办法带着这份爱继续前行，纵使没有道德的压力，自己的内心仍无法负重。当人们做出一个选择，开始一种生活，就注定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，重要的是随着时间推移，需要负责的已经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心情，身边人的感受或许会变得更重要。很多人肆无忌惮地活着，追求一切让自己快乐的东西，所做的选择永远忠实于自己的感受，一菲很羡慕他们，却做不到。
只是想到没有杨宇城的以后，她还是会心痛，也许死去真的是一种解脱，对任何事来说都是，至少这种心痛不必承受了。有时候一菲想也许杨宇城离开后她会很快调整过来，这种痛不欲生的心境多么像当年她对张弛的感情，既然时间能磨平从前的激情，也会风化现在的心伤吧，只是一想到那双温暖的眼睛不会只注视她一个人，甚至不再看着她，仿佛未来的生活都变成一片灰色。
心痛再一次涌上来，一菲起身想离开一会儿，不料手机响了起来，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，没有任何预兆，但一菲觉得一定是杨宇城，一把抓起按下了接听键，甚至把桌面的文件夹都碰掉到了地上，意识到同事张诧异的看着自己，一菲强忍住砰砰乱跳的心，拿着电话走出办公室，直到走廊拐角才把电话重新放到耳边。
“喂？”开口的瞬间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，颤抖得变形。
“一菲……”对面的声音比她的还要沙哑，但她能听出那就是杨宇城，只有他会那么自然柔和地叫出她的名字。
“是我！是我！”一菲拼命点头，语无伦次，“你还好吗？你在哪儿？”
“我很好”，杨宇城说，“这里的电话很多人用，我不能跟你说太久，晚一些再给你打电话，就是想叫你不要担心了。”
一菲泪流满面，听出他要挂电话，急的哭了出来，“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有人接，我吓坏了！”
“对不起，手机掉在了山上，找不到了，不过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去，不要担心，我很好，真的！”
一菲擦干眼泪，知道自己这样会让他不好受，但眼泪怎么也不受控制，杨宇城柔声说：“别哭了，我答应你尽快回去好不好？”
听着他的柔声安慰，一菲却怔忡地睁大眼睛，他回来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呢。但是他平安归来总是最好的，之前她不是无数次祈求只要他平安归来，她甚至愿意失去他的爱吗？只要他平安归来就好！
“好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！”她哭着说。
“你也是！”杨宇城犹豫了一下，好像想说什么，但最后还是说得把电话让给别人了，有人在等。
一菲恋恋不舍地看着手机，慢慢地、慢慢地靠着墙蹲下去，把头埋在膝盖里低声啜泣。
回到家里她默默做着一个母亲和女儿应该做的事，甚至把母亲推进房间，自己去厨房做了晚饭。她已经体会了杨宇城不在身边心中的苦涩，胃里痉挛一样的疼，像是一种惩罚式的救赎，她也仿佛看见了杨宇城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，眼含微笑看着她。她对想象中的他展开一丝笑容，梦呓似的说：“你真的回来了！”
照顾悠悠吃完晚饭，一菲也努力吃了一点东西，尽管很少，但她从母亲眼中读出了欣慰，尽管她竭力证明自己没有事了，可以一个人照顾孩子，但母亲说什么也不放心，晚上还是留下来陪着她们母女。祖孙三代挤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，虽然这种情形不是第一次，但一菲仿佛第一次意识到三个人住在这个房间里是有些局促的，之前为什么都没意识到呢？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不敢正视自己的生活现状，每次脑海中的一些意识联想到这个，也即蜻蜓点水似的弹开，因为害怕那些不愿面对的问题，她也就不敢细看自己生活的任何一个细节。悠悠就要长大了，她有能力稳住不安的心，陪着她一起成长吗？
一菲穿着厚厚的毛衣拉着公交车的扶手左右摇摆，天气很冷，人们似乎连说话的能量都舍不得消耗，车厢里很是安静，只有报站的声音不时响起。一菲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，街道上到处都是抱着肩膀行色匆匆的人，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，几乎还没看清她就已经确定那是杨宇城，因为太熟悉了，熟悉的黑色西装，熟悉的白衬衫，还有专注的眼眸。但他没有看见她，步伐矫健的向前走着，一菲从发现他那一刻起双眼便胶着在他身上，看着他从车厢前经过，紧紧盯着他的侧脸，但他依然没有看见她，目视前方越走越远，而后消失在人流之中。一菲拉紧毛衣，心里紧紧的，感觉更加冷了，他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眼呢？
冻得浑身只打哆嗦，一菲激灵灵打了个冷颤，随即醒了过来，原来是一个梦，盖好毯子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，但是不可能了，明明是温暖的天气，她却一整天只觉得冷，梦中杨宇城的背影更让她心里泛起一阵一阵凉意，也许对他来说最好的，原本就是和她擦肩而过。
但是没有他的日子，却让她感觉天昏地暗。
瑟缩着摸到手机，手机上的温度竟然比她的手还要暖，一菲压抑着心里的恐惧翻出有关的消息，心里并没有信心那里面会有什么让人乐观的东西。但是这一次不一样，头条新闻里第一条醒目的写着“贡嘎雪崩失联人员全部找到”，一菲热泪盈眶，用手紧紧捂住嘴巴。盯着题目发呆好半响才打开来看详细的内容，报道中说晚上22时03分搜救队发现了失联人员发出的信号，一个半小时后成功营救出所有人员，部分伤员存在外伤，但没有生命危险，目前人员已全部转移到就近的营地，接受进一步的医疗检查和救治。考虑到登山队员集体出现缺氧情况，明天将陆续把他们转移到山下的营地休养。
他真的回来了，平安回来了！一菲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，让人感觉恐惧孤寂的黑夜此时也变得柔和温暖，她一直流着泪，控制不住，颤抖着手找到杨宇城的号码，在信息栏里输入：谢谢你平安回来！
看着信息记录里几天前她发的那些话，最后一条每一个字都刺得她眼睛生疼，“杨宇城，我命令你马上回来，不要去日本，也不要去任何地方，回来！回来娶我吧！”
也许他愿意回来娶她，但她能够嫁给他吗？
最深刻的感情也许注定是不能善终的，之所以深刻是因为得到过却注定失去的遗憾，让一个人在后来每每想起都忍不住胸口的疼痛，那些思念深入骨髓，可两个人都明白不能在一起，所以深刻，甚至一辈子都忘不了。如果当初她没能和张弛在一起，那么此刻她心心念念的人或许会是那段没有结果的初恋；如果她和杨宇城从没有开始，他此刻也许和这次事故根本挂不上边，而她依然是那个看见他就紧张得无法自已的她，在想看见他又害怕看见他的情绪中挣扎，他出了事，她依然会难过，却不会像此刻这样痛不欲生。那些远远看见他就足以让她神情恍惚食不知味的心情，没有谁足够了解过，一菲更耻于对人说起，即使是对吕薇，她对吕薇几乎毫无介怀，却也没法言说那种心情，或许，那些情绪只适合在心里慢慢咀嚼，在错过的遗憾和开始的恐惧中，证明她曾如此爱着一个人。
收起手机一菲很快睡着了，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，她没有再梦见任何人，却仿佛在梦里一直流泪，早上醒来的时候眼角仍是潮湿一片。手机上有张弛发的信息，告诉她有了乐观的进展，还有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：“相信你已经看见了新闻，我们已抵达营地，并无大碍，勿念。宇城”
一菲把手机紧紧贴在心口，蜷缩起身体等待那里的疼痛过去，想象中他一定在舒服地睡着，从冰冷的白色世界里脱离，重新回到温暖有生气的地方，此刻他一定睡得香甜，希望他真的并无大碍。
办公室里有点喜气洋洋的感觉，大家都在热烈讨论着最新的新闻，不管平日里和杨宇城走的是否亲近，作为同事，一个经历过这样事故的人平安无事，都足够鼓舞人心。梅华期间过来半正式的宣布，医院已经和营地取得了联系，确认杨宇城主任平安无事，只是需要一定时间休养，大概一星期左右。有人想起杨宇城的交换医生身份，梅华说从知道杨宇城出事，医院也在考虑交换医生的备选人员，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，应该不需要更换人选，只要杨宇城身体状况无碍，并且他还愿意去。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是看着一菲说的，但一菲只是呆呆地看着她。同事们都为杨宇城平安归来高兴，此刻也不再顾忌一菲和他的特殊关系，有人看着她露出有深意的笑容，一菲默默低下了头。
心里翻江倒海。有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对杨宇城的感情会保持在单方向的爱恋，直到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消失，但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呼喊，她渴望他也看见她，渴望被他眼中的温暖柔情包围，大概就是这种渴望让她最终接受了他的靠近，也让自己沉溺于这段感情无法自拔。但是她真的很幸福啊，在忘却身上背负的责任和义务的时刻，拥有这段感情让她感觉那样快乐，虽然她既自责又害怕。在他出发之前，他们应该是达成了共识的，即使谁都没有说出口，但他们都明白杨宇城去日本对他们的意义，而且一菲是更为认同的一方，现在他经历一番劫难平安归来，这种认同会被动摇吗？
从前一菲曾相信有一生一世的爱情，那是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吧，那时候她还在书桌下面偷看琼瑶的小说，天真的以为会有那么一段爱情如故事里写的那样，惊天动地，矢志不渝。遇到张弛以后，她以为张弛就是那个她将用一生一世爱恋的人，她对他的感情就如同小说里面的文字：失去了你就像忘记了呼吸。但是琼瑶的故事里没有写到相爱的男女走进婚姻之后，没有写他们如何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携手终老，就像多年以后的她和张弛，如果以现在的年纪和心境，也许她再也做不出那么奋不顾身的选择，无论怎样开始的感情，都需要经营，而无论什么样的婚姻都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。童话故事的结局总是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，却不忍心告诉人们他们生活的细节，这也是作者善意的安排吧？
有人说三十岁以后谈爱情太老了，一菲有些赞成这种说法，不是因为心境不同了对待感情的态度更为现实，而是承受的生活更为现实，已经失去了全心去爱的资格。她可以说她深爱着杨宇城，却不能说他跟空气一样重要，没有空气她不能活，但没有他，她仍要坚韧地活着，因为有那么多人离不开她，正是因为那些爱她，依赖她，或者只是爱着、依赖着有她的生活的那些人，她没办法带着这份爱继续前行，纵使没有道德的压力，自己的内心仍无法负重。当人们做出一个选择，开始一种生活，就注定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，重要的是随着时间推移，需要负责的已经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心情，身边人的感受或许会变得更重要。很多人肆无忌惮地活着，追求一切让自己快乐的东西，所做的选择永远忠实于自己的感受，一菲很羡慕他们，却做不到。
只是想到没有杨宇城的以后，她还是会心痛，也许死去真的是一种解脱，对任何事来说都是，至少这种心痛不必承受了。有时候一菲想也许杨宇城离开后她会很快调整过来，这种痛不欲生的心境多么像当年她对张弛的感情，既然时间能磨平从前的激情，也会风化现在的心伤吧，只是一想到那双温暖的眼睛不会只注视她一个人，甚至不再看着她，仿佛未来的生活都变成一片灰色。
心痛再一次涌上来，一菲起身想离开一会儿，不料手机响了起来，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，没有任何预兆，但一菲觉得一定是杨宇城，一把抓起按下了接听键，甚至把桌面的文件夹都碰掉到了地上，意识到同事张诧异的看着自己，一菲强忍住砰砰乱跳的心，拿着电话走出办公室，直到走廊拐角才把电话重新放到耳边。
“喂？”开口的瞬间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，颤抖得变形。
“一菲……”对面的声音比她的还要沙哑，但她能听出那就是杨宇城，只有他会那么自然柔和地叫出她的名字。
“是我！是我！”一菲拼命点头，语无伦次，“你还好吗？你在哪儿？”
“我很好”，杨宇城说，“这里的电话很多人用，我不能跟你说太久，晚一些再给你打电话，就是想叫你不要担心了。”
一菲泪流满面，听出他要挂电话，急的哭了出来，“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有人接，我吓坏了！”
“对不起，手机掉在了山上，找不到了，不过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去，不要担心，我很好，真的！”
一菲擦干眼泪，知道自己这样会让他不好受，但眼泪怎么也不受控制，杨宇城柔声说：“别哭了，我答应你尽快回去好不好？”
听着他的柔声安慰，一菲却怔忡地睁大眼睛，他回来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呢。但是他平安归来总是最好的，之前她不是无数次祈求只要他平安归来，她甚至愿意失去他的爱吗？只要他平安归来就好！
“好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！”她哭着说。
“你也是！”杨宇城犹豫了一下，好像想说什么，但最后还是说得把电话让给别人了，有人在等。
一菲恋恋不舍地看着手机，慢慢地、慢慢地靠着墙蹲下去，把头埋在膝盖里低声啜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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