畅阅看书网【dglake.com】 > 科幻小说 > 国老谈苑 > 卷第二

国老谈苑 卷第二

    王旦在中书,祥符末,内帑灾,缣帛几罄。三司使林特请和市于河外,草三上,旦悉抑之。顷而,特率属僚诉于宰府,旦徐曰:「琐微之帛,固应自至,奈何彰国弱于四方?」居数日,外贡并集,受帛四百万。盖旦先以密符督之也。

    王嗣宗为御史中丞,真宗一日幸相国寺,回自北门。嗣宗上言曰:「天子行黄道,岂可由后门?臣任当风宪,讵敢废职?」上悦其直,给内帑三千缗以自罚。北门由是不常开焉。

    曹璨,彬之子也,为节度使。其母一日阅宅库,见积钱数千缗,召璨,指而示曰:「先侍中履历中外,未尝有此积聚,可知汝不及父远矣。」

    寇准出入宰相三十年,不营私第,处士魏野赠诗曰:「有官居鼎鼐,无地起楼台。」洎准南迁,时北使至,内宴,宰执预焉。使者历视诸相,语译导者曰:「孰是无地起楼台相公?」毕坐无答者。

    王旦在中书二十年,常日罢,归,径(迻)〔趋〕书阁,阖扉以自息,虽家人之亲密者,不复接焉。尝以蝗旱忧愧辞位,俄而疾发,不食。真宗命内饔调肉糜,宸翰缄器以赐,日常三四。旦疾亟,聚家人谓曰:「吾无状,久坐台司,今且死矣,当祝髪缁衣以塞吾平昔之志。」未几而绝,家人辈皆欲从其言,惟壻苏耆力排而止之。

    张知白为参知政事,尝言参政之名,实贰彼相,礼当隆之,每乘马直入政事堂下。

    寇准镇大名府,北使路由之,谓准曰:「相公望重,何以不在中书?」准曰:「主上以朝廷无事,北门锁钥,非准不可。」

    李允则守雄州,匈奴不敢南牧,朝廷无北顾之忧。一日,出官库钱千缗,复敛民间钱,起浮图。实时飞谤至京师,至于监司,亦屡有奏削。真宗悉封付允则,然攻者尚喧沸。真宗遣中人密谕之,允则谓使者曰:「某非留心释氏,实为边地起望楼耳!」盖是时北鄙方议寝兵,罢斥堠,允则不欲显为其备。然后谤毁不入,毕其所为。

    陶谷以翰林学士奉使吴越,忠懿王宴之,因食蝤蛑,询其名类,忠懿命自蝤蛑至蟚(蚏)〔蜞〕,凡罗列十余种以进,谷视之,笑谓忠懿曰:「此谓一代不如一代也。」

    田锡知制诰,太宗命三班奉职出,使回上殿,因访民间利病。锡上言曰:「陛下苟令三班奉职上殿言事,未审设吕蒙正已下何用?」乃罢之。

    赵世长以宗正卿北使。时九月,既宴,荐瓜主,客举谓世长曰:「此方气候诚早,彼想未也。」世长对曰:「本朝来岁季夏,此味方盛,故知其节物晚也。」

    滕涉以户部副使聘北朝,既至,宴主客,谓涉曰:「南朝食肉,何故不去皮?」涉曰:「本朝出产丝蚕,故肉不去皮。」

    杨亿在翰林,丁谓初参政事,亿列贺焉。语同列曰:「骰子选尔,何多尚哉?」未几,辞亲逃归阳翟别墅。

    陈彭年在翰林,所兼十余职,皆文翰清秘之目,时人谓其署衔为一条冰。

    冯拯姬媵颇众,在中书,密令堂吏市珠络,自持为遗。或未允所售,出入怀之,有及三四夕。

    鲁宗道为正言,言事违忤,真宗稍忌之。宗道一日自讼于上前,曰:「臣在谏列,言事乃臣之职,陛下以数而忌之,岂非有纳谏之虚名,俾臣负素餐之辱矣。臣切愧之,谨愿罢去。」上喜其忠悫,勉而遣之。他日,追念其言,御笔题殿壁曰:鲁直。

    苏易简在翰林,太宗一日召对,赐酒甚欢。上谓易简曰:「君臣千载遇。」易简应声答曰:「忠孝一生心。」上悦,以所御金器尽席悉赐之。

    种放隐终南山,至老不娶。养母,非力耕之粒,不馈。四方从学者几百人,由此被召。

    寇准有饮量,每饮宾席,常阖扉辍骖以留之。未尝点油,虽溷轩马厩,必用蜡炬。

    陈恕长于心计,为盐铁使,厘宿弊,大兴利益,太宗深器之。尝御笔题殿柱曰:真盐铁陈恕。

    李宗谔为翰林学士,家虽百口,雍睦有制。真宗尝语侍臣曰:「臣僚家法,当如宗谔。」

    李遵勖为驸马都尉,折节待士,宗杨亿为文,于第中筑室塑像,晨夕伸函丈之礼,刻石为记。未几,亿卒。

    寇准年三十余,太宗欲大用,尚难其少。准知之,遽服地黄,兼饵芦菔以反之,未几,髭髪皓白。

    查道以谨俭率己为龙图阁待制,每食,必尽一器,度不胜则不复下箸,虽蔬茹亦然。尝谓诸亲曰:「福当如是惜之。」

    祥符中议营昭应宫,计其工,十五年而成。丁谓总领其事,以夜继昼,每绘一料,给烛二条,踰七年而就。

    杜镐广博,为龙图阁学士,真宗一日问:「椟食原于何代?」镐对曰:「汉景帝为太子,文帝钟爱,既居东朝,文帝念之,曰:『太子之食,必料差殊。』乃命太官每具两檐椟,以一赐之,此其始也。」

    鲁宗道为参政,以忠鲠自任,尝与宰执议事,时有不合者,宗道坚执不回。或议少有异,则(迁)〔廷〕诤不已,然多从宗道所论。时人谓曰「鱼头公」,盖以骨鲠目之也。

    天圣初,朝廷清明赏罚必信。时王钦若、王曾、张知白、鲁宗道皆以忠义许国,故风采耸动。虽姚宋佐唐,萧曹出汉,无以方此数君子者。

    戚纶待制龙图阁,天书初降,羣臣表贺,词皆溢美,纶独言曰:「旷古未有此事,不可恃之为祥,当戒慎修省,以答天意。」真宗览而嘉之。

    张咏镇杭州,有诉者曰:「某家素多藏,某二岁而父母死,有甲氏赘于某家,父将死,手券以与之,曰:『吾家之财,七分当主于甲,三分吾子得之。』某既成立,甲氏执遗券以析之。数理于官,咸是其遗言而见抑。」咏嗟赏之,谓曰:「尔父大能,微彼券,则为尔患在乳臭中矣。」遽命反其券而归其资。

    鲁宗道以孤直遇主,公家之事,知无不为。每中书罢,归私宅,别居一小斋,绘山水,题曰「退思岩」。独游其间,虽家人罕接焉。

    查道罢馆陶尉,与程宿寓于逆旅,中夕有盗取其衣。既觉,呼宿曰:「衣有副乎?翌日当奉假」。盗闻之,弃获而去。

    寇准谪营道,惟衣裘系为相时所得金笏头带,当权希时者讽其逾礼,准拒之曰:「君父所赐,服之不忘,未见礼之失也。」讽者惭恧而退。

    丁谓在朱崖,家于洛阳,为书叙致真宗恩遇,厚自刻责,且励家人不可兴怨。遂寄洛守,托达于家。洛守不敢私开,遽奏之。上览而感动,遂有雷州之命。

    王旦在中书,东封西祀,悉尝总领。祥符中,处士魏野令山童持诗以献,曰:「圣朝宰相频频出,君在中书十四秋,西祀东封俱礼毕,好来相伴赤松游。」旦袖其诗,累于上前求退,不遂。

    查道初应举,自荆州湖游,索获资十余万。至襄阳逆旅,见女子端丽秀出,非尘中之偶,因诘其所来,乃故人之女也,遂以行橐求良谨者嫁之。是岁由此罢举。又尝于旅邸床下获金钗一束,且百只,意所遗者必复来求之。向晚,果二人至,见道,但嗟惋而已。道诘之,具言其所遗,如道所获,遂尽以付之。其人惊喜,请留三之一以为谢。道固拒之而去。

    丁谓既窜朱崖,路由湘潭佛寺,饭僧为文以自叙,其略曰:「补仲山之衮,虽尽巧心;和傅说之羹,难调众口。」既至贬所,教民陶瓦,先为公宇,次营所居之第。为小楼,日游其上,阅书焚香,怡然以自得。后将有衡阳之命,谏官刘随上言曰:「彼擅移于陵域,将不利于嗣君,合取头颅,置之郊庙。」遂中止。

    王旦在中书,祥符末大旱。一日,自中书还第,路由潘氏旗亭,有狂生号王行者在其上,指旦大呼曰:「百姓困旱,焦劳极矣,相公端受重禄,心得安邪?」遂以所持经掷旦,正中于首。左右擒之,将送京尹,旦遽曰:「言中吾过,彼何罪哉?」乃命释之。

    寇准初为密学,方年少得意,偶撰《江南曲》云:「江南春尽离肠断,苹满汀洲人未归。」又:「日暮江南一望时,愁情不断如春水。」意皆凄惨。末年果南迁。

    种放以谏议大夫还山,真宗命宴饯于龙图阁,羣臣赋诗以赠行。杜镐学士独跪上前,诵〈北山移文〉,音句锵越,一坐尽倾,上尤善之。

    徐铉为散骑常侍,太宗谓曰:「官家之称,其义安在?」铉曰:「三皇官天下,五帝家天下,盖皇帝之谓也。」淳化中,上苑象毙,〔取胆不获。〕太宗命使宣问铉,铉对曰:「请于前左足求之。」果得以进。诏复询之,铉曰:「象胆随四时在足,今方二月,臣故知耳。」初,自南唐入京,市宅,已岁余,见宅主贫困之甚,因召而谓曰:「得非售宅亏直而致是耶?予近撰碑,获润笔二百千,可赏尔矣。」宅主固辞不获,亟命左右辇以付之。后黜邠州,年七十,手不释卷,尝亲写许慎《说文》一部,谨细无误。一日栉罢,命纸大书曰:「道者,天地母。」投笔而绝。

    贺兰归真有奇志异术,隐居嵩山。景德中,真宗朝陵,因访异人,左右以归真闻,乃召对。问曰:「知卿有点化之术,可以言之。」归真奏曰:「臣请言帝王点化之术,愿以尧舜之道,点化天下,可致太平,惟陛下用之。」

    卢多逊既卒,许归葬,其子察护丧,权厝襄阳佛寺,将易以巨榇,乃启。其尸不坏,俨然如生,遂逐时易衣,至祥符中犹然。

    王钦若、毋宾古同倅三司。一日,宾古曰:「天下宿逃之财,自五代迄今,理督未已,亡族破家,疵民大矣,俟启而蠲之。」钦若即命吏理其数。翌日上奏,真宗大惊曰:「先帝岂不知耶?」钦若曰:「先帝非不审其弊,盖与陛下收天下心。」真宗沾泣久之,遽诏有司,俾尽释焉。钦若自此宸眷之厚。

    张咏镇永兴,有父老诉牛舌为人所割。咏诘之:「尔于邻仵,谁氏最隙?」诉者曰:「有甲氏尝贷粟于某家,不遂,构怨之深。」咏遽遣去,戒云:「至家径解其牛贷之。」父老如教。翌日,有百姓诉杀牛者,咏谓之曰:「尔割某氏牛舌,以偿贷粟之怨,而反致讼耶?」其人遂伏罪,而谓神明焉。

    寇准掾雷康,丁谓谪朱崖,将假路于雷康,准闻之窜逐,诚冤于谓。今谓穷来,而吾仆有刚者,必将致仇,当为防之。于是聚令博易,亦阅之。诘旦,闻夜三更谓往矣,乃令散。

    李宗谔以京秩带馆职,不预赏花钓鱼故事,赋诗:「戴了宫花赋了诗,不容重见赭黄衣。无憀独出金门去,恰似当年不第归」。太宗览之,大喜。特诏预宴,即日改官。

    祥符中,天书降,羣臣称贺,鲁宗道上疏,略曰:「天道福善祸淫,不言示化人君,政得其理,则作佑以垂报;治乖于上,则出异以警戒。又何书哉?臣恐奸臣肆其诞妄,妖惑上听。」真宗虽不开纳,然甚奇之。

    查道性淳古,早寓常州琅山寺,躬事薪水以给众。常衣巨衲,不复洗濯,以育蚤虱。晚年待制龙图阁,朝列伏其重德,咸谓之查长老。

    丁谓为侍中,尝赋诗云:「千金家累非良宝,一品高官是强名。」未几而籍没资产,削免官爵,果符言志也。其在中书时,总领山陵事,利瓦伊在翰林,将授其亲职为挽郎,恳请于谓,曰:「更在陶铸。」谓应声曰:「陶铸复陶铸,斋郎又挽郎。」维对曰:「自然堪泪下,何必更残阳。」未几而谓败,至朱崖,撰诗赋文论数十篇,号《知命集》。其诗有「草解忘忧忧底事,花能含笑笑何人」之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