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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军,孤本红妆 第571章:投诚

    蒋尤深深吸了口气,终是开口道:“长容太子殿下,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,都是真的,绝无半分开玩笑之意。”

    闻言,戚长容唇角含笑,眼神如常:“妹婿请说。”

    “我今年,二十一岁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儿,蒋尤咬了咬唇,一边说,一边注视戚长容的神情变化:“我与十二,实则已是五年夫妻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戚长容的神情变化。

    实在是自己所说之事太耸人听闻了,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相信他。

    或许在他们的心中,更愿意认为他是在胡言乱语。

    然而,戚长容并不因为他的所言而感到惊讶,而是若有所失的眯了眯眼,琥珀色的瞳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,而后光芒迅速湮灭,复归平静。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蒋尤目光坚定,郑重其事:“我自知此事骇人听闻,可却是我的亲身经历,我自几年后回归。”

    掷地有声的话音落地,室内良久无言。

    “这就是你的秘密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好一会儿后,戚长容淡笑着道:“此话,日后便不要再与人言了,否则他们定会将你当成妖孽,活活烧亡。”

    蒋尤以为她不相信,眸光迅速黯淡下去:“我知道,可若不是实在无路可走,我又怎会自爆经历与特殊。”

    “谁说孤不相信?”戚长容笑着摇了摇头:“孤只是让你不要在别人面前乱说话罢了,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孤一般,能接受神鬼之言。”

    若是蒋尤的经历宣扬天下,戚长容根本不用猜,就知道那些人会用什么态度对待蒋尤。

    要么将他囚禁起来,从他口中套出未来几年会发生的事情,若是与之不利,便尽力扭转,或若是对其有利,便尽力促成。

    而另一波人,恐怕只想将他杀之而后快。

    而不管是哪一种结果,与蒋尤而言,都是大大不利的。

    此人之所以选择将这件事坦白,想必是对她有所求。

    想罢,戚长容眸中划过一道了然的光芒:“妹婿有何想法,尽管直言。”

    事情走向蓦然反转。

    蒋尤一时略有些反应不过来。

    然而当他看见戚长略含鼓励的眸光时,便立刻相信了她的相信之语。

    长容太子实在太骄傲了,骄傲到不屑于与任何人浪费时间周旋。

    显然,如今无论别人相不相信,他对戚长容所说之语,这人不说全信,也应当信了五六分。

    见状,蒋尤并没有追究为什么,随即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:“我之所以将此事告诉太子殿下,是为了在太子殿下手中求一处安身立命之所,不需要有多富贵荣华,哪怕粗茶淡饭,只要能与十二相守此生,我心亦是满足。”

    “这并不难。”戚长容眼中的笑意转淡,看着蒋尤的目光渐渐变得冷静蓦然:“难的是,妹婿有何仪仗?”

    闻言,蒋尤抿了抿唇,神色变得郑重起来,并不因戚长容眼中的冷漠而退却,直言不讳:“我知道殿下在做什么,或者正打算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戚长容状似惊讶挑眉:“哦?”

    见她眉头微扬,蒋尤略有信心:“太子殿下正在调查我的父亲,或者正准备调查我的父亲。”

    一代权臣几十年的筹谋能在一夕之间轰然倒塌,显然不是一日之功。

    这是上辈子蒋尤在临死之前才想明白的。

    这长容太子,或许早在许多年之前,就在为推翻晋国细作而做准备了。

    此话一出,戚长容吴中的惊讶之色渐盛,却是没有立即开口肯定或否定蒋尤所言。

    见她如此做派,蒋尤深深吸了口气,知道对方是要让他立即拿出诚意,便道:

    “很无奈,几年后的我并未参与此事,是以更不知道在这其中发生过什么,我只知晓,在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,太子殿下曾被当做弃子远抛于燕国,名义上是议和使,实际上是做质子。”

    “而太子的妹妹,十二公主,则被贼人所掳,虽侥幸而归,可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。”

    “至于太子殿下的母亲琴妃娘娘,更是因此自缢于兴庆宫。”

    “这场筹谋之战,太子殿下最后虽赢了,可却只能算得上了惨胜,因为太子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。”

    “因这场攻心之战而死去的人,不计其数。”

    越说到后面,蒋尤的语气越沉重,

    就连他自己,竟也成了这场战争中的牺牲品。

    待他说完,戚长容半眯着眸子,若有所思道:“关于母妃与十三公主之事,孤相信,若是有孤在,在孤的羽翼中,他们不至于沦落那等地步。”

    “关键是那时候的太子殿下自身难保。”

    蒋尤直言相告:“那一年,太子殿下代陛下南下巡游,却在中途运河中沉船。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戚长容便明白了。

    正是因为那时候的自己自身难保,所以才顾及不上远在宫城内的十二与母妃。

    戚长容并不言语。

    蒋尤深深吸了口气,面上不见半分悲凉,再道:“我作为蒋伯文的独子,实际也只是他手中一颗废弃了的棋。

    此次落马一事,便是他在暗中安排,只为向他的‘信仰’——凉皇赔罪。我废了凉国六皇子拓跋盛的双腿,他便要废了我的双腿,以示忠诚。”

   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手,更遑论是他人?

    听完之后,戚长容都不知道该说自己惨,还是该说蒋尤更惨:“听起来,倒是一出人间惨剧。”

    “本就是。”蒋尤垂下眼睑,放置在锦被上的双手不自觉的微颤:“我的父亲,亲自将我变成了天大的笑话。”

    蒋伯文从小就教导他,他是晋国人。

    可是后来却又用行动向他证明,作为史上爬得最高的细作,父亲的心是向着凉国的。

    那个人,是世上最精明的筑梦师。

    仅凭着这一点,就摧毁了蒋尤心中的尊敬之情。

    隔着锦被,戚长容目光落到他的双腿上,略微挑了挑眼尾:“按照你所说,此次蒋太师并未得逞,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,你这双腿,只怕依旧保不住。”

    “这便是我想请求太子殿下的第一件事。”说罢,蒋尤咬了咬牙,定定的道:“希望太子殿下能保住我的腿。”

    他实在不想再在轮椅上耗尽一生。

    他曾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啊。

    却被命运磨去了所有朝气,哪怕是之后的那几年,也活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。

    心存死志,又不得不活,无异于是世间最大的悲哀。

    “保住你的腿,这可不太容易。”戚长容眼神如常,缓慢而道:“你到底是蒋太师的独子,总要时常往你父亲面前晃悠,更何况,孤总不能往你身边派几个暗卫,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你?”

    “若真是如此,只怕朝臣们的唾沫会将孤彻底淹没,即便孤愿意担当‘监视百官’的责任,可俗话说得好,千防万防,家贼难防,你与孤,又怎能防得住你的父亲?”

    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,至少挑不出半分的错处。

    正所谓,世上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。

    毕竟,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,哪怕戚长容身为东宫太子,晋国未来的帝王,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在明面上与朝中太师相抗。

    蒋尤脑子不如戚长容聪明,自然也就找不到合理的解决办法。

    绞尽脑汁想了片刻,他终是放弃了,直接向戚长容投以求救的目光:“太子殿下,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能让我健康的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孤,自然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戚长容莞尔一笑,说话倒也干脆:“不过,再说出办法之前,孤还有一事很好奇,希望妹婿能加以解释。”

    “太子殿下只管问,只要我知道的,定然会全然相告。”蒋尤毫不犹豫。

    只要能让他逃脱既定的命运,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。

    “按照常理而言,妹婿身为蒋太师的独子,即便你们做不到父慈子孝,也不该针锋相对……是什么,让妹婿的态度这般坚决?”

    “我死过一次,那一年,我成了殿下手中戳穿他所有阴谋的其中一枚棋子,可最后,我将命还给他了。”

    蒋尤惨然一笑:“如今的我,行到了分岔路口,左边是我父亲的路,一片平坦,而右边是我选的路,布满靳棘,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,我并不会因此而后悔,不是吗?”

    “看来,妹婿是真的想明白了。”戚长容低低一笑,显而易见的,她眼下的心情还算不错:“既然妹婿拿出了你的诚意,那孤也不能毫无表示。”

    闻言,蒋尤眼中立即爆出一阵精光:“太子殿下想到办法了?!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戚长容颔首,平淡道:“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。”

    蒋尤愕然:“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你的腿,依旧要废。”

    漠然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顿时,蒋尤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。

    然而下一刻,戚长容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,接着说:“同样要废,但真废和假废,可谓是天差地别。”

    真真假假,假假真真。

    就如梦中的清晰和清晰的做梦。

    勘破这二字,便能得到真正的新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