廷客 第三十章：好一夜的无声雨
此处无声胜有声。
——《杨逸自传》
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。
铁扇杨坐直了身，肌肉紧绷起来。
不过……似乎真的没什么气味啊。
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九命猫，却已经随时准备动手。
他知道，自己这个兄弟一向嫉恶如仇，就怕会忍不住作出一些冲动的事。
屋外雨水噼噼啪啪的打在青石板上，却激不起局中人的心弦，落在心中，最是无声。
温暖的烛光与屋顶橘红色的灯笼相映衬，将屋子笼罩在梦境般的迷幻之中。
九命猫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王轩，突然嘴角咧开，笑着说道：“开个玩笑，王大人别当真啊。”
……
王知青握住手中的茶杯，静静的听完王氏的叙述，久久不语。
他的手颤得越来越厉害，碧绿色的茶水一点点在书案上溅起水花，滩成一片，分外刺眼。
直起身，王知青步履蹒跚的走到朱红色窗口，窗外是密密麻麻的雨帘，流动着，又静止着。
王氏有些担忧的望向父亲，她才发现，原来父亲的背早已经弯曲，孤单的背影是如此的佝偻，头发也黑中夹白，心中狠狠的疼了一下，她开口道：“父亲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王知青负手，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窗外，沙哑着打断女儿的话。
“找个理由，你和铁扇杨带着逸儿离开扬州府……去北方，去西方，去南方，入世或隐居，无论怎样都好，快快离开，扬州府……不太平了。”
没等王氏说什么，他继续说道：“猫婶，你告诉九命猫，这件事牵扯的太大了，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，让他早早的抽身而退，然后带着你和书涵也一块离开。”
“可是，父亲，我们走了，你……怎么办？”王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焦急地问道。
风雨大作。
缓缓闭上眼，再睁开时，王知青已经挺直了腰。
他看向北方，那里，风雨更盛。
那里，长安所在，圣皇所在，龙脉所在。
“我……能去哪里？”王知青转过身，接着说：“我……要去哪里？”
“大杨王朝疆域辽阔，穷尽南北，纵贯东西，何处去不得，何处不可去？”王氏不解。
“住口！”王知青气的怒火中烧，他吼道：“嫁出去几年，为父让你背的家训全忘了？”
“父亲……”王氏不知道该怎么说，在父亲面前，她总像个小孩子。
“伸出手来！”王知青从书案上抽了一根竹条下来。
王氏不敢反驳，颤颤巍巍的伸出左手。
“啪！”
竹条在空中爆起白痕，重重抽在王氏手上，肉眼能看的，白皙的手心泛起红印。
王氏咬着牙，不做声。
“王家家训第一条：于国忠，于亲孝！”
王知青扬起手中竹条，又要抽下。
“老爷，你消消气，小姐只是关心则乱，你这……”
却是李姨听见动静，对王氏心疼得很，又怕王知青气坏了身子，赶忙劝道。
“啪！”
“啪！”
又是连着两竹条抽下去，王知青才停手。
此时的王氏，手心已经通红，隐隐有血丝冒出。
“明白了么？”
“王家家训第四条：在其位，谋其政，为国为民，死而后己。”
“王家家训第十二条：视国如视家，无家何有国，无国何来家！”
王知青喘了口气，说道。
“女儿，明白了。”王氏颤抖着收起左手，脸上已经全是泪水。
不是因为疼，而是因为感动，也是忏悔。
“不，你不明白。”王知青在木柜中拿出一瓶药，扔给李姨“替她抹抹，今晚回去休息一晚上，明天就好了。”
“是，老爷。”李姨拉着王氏的手，朝外走去。
留下猫婶尴尬的立在那里。
“抱歉，让你看笑话了。”王知青叹口气，说道。
“不不不……”猫婶也不知要该说什么。
“我和你说的你记住了，九命猫的神捕名号是江湖中人送给他的，可是他不是真正的神捕，而且……有些东西，神捕也无能为力。”王知青嘱咐道。
“恩，多谢王大人告知。”猫婶此时神情凝重下来，她也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。
“好了，那你先出去，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，回去的路上，你们小心点。”王知青坐了下来。
当猫婶带门出去的那一刻，世界重回了寂静。
“我是大杨王朝清吏司四品官员，我……何必去哪里？”
王知青关上窗户，再没有雨水溅进来。
此时的他，平添几分威武。
“外缘司动不得我，礼部尚书同样动不得我，内阁三老……又能耐我何？”
……
李山走了，唐铭在屋内，也应该是躺下了，杨逸看着空荡荡的屋子，有些无聊。
他关上门，走到后院。
一袭黑衣映入他的瞳孔。
“外面这么冷，下着大雨，你怎么出来了？”杨逸问道。
“这是练功的一种。”她说道。
“练功，什么功那么苦？”杨逸皱起眉头。
“苦功。”她撑着内气，看着杨逸，说道：“你应该练苦功。”
杨逸哑然，他也知道自己是个懒散性子，不怎么喜欢下苦功夫，“何必呢”
“为了生存”
说这话的时候，她神色没有半分变化，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平平常常，普普通通的事情。
也许……对她来说，这就是最平常的事。
“我和你说件好事情。”杨逸说到这，语气有些兴奋。
等了一会儿，杨逸只听见雨打青石板的声音，只好自己接下去：“你以后，不用再当杀手了。”
“……”她没有说话，但身子的颤动无不在表达着什么。
“事实上，以后的日子里，对你来说，最平常的事请不再会是生存了，而是生活。”
她转过身，看见的第一眼，就是少年温润如玉的笑容。
“父亲其实一直都很愧疚，想抚养你成人，但你表现地很抗拒，父亲只能不了了之。”杨逸摘下她头上的黑布，雪白的肌肤，弯弯的柳叶眉，挺巧精致的鼻子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，和那左颈可怖的大片暗红，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她手抬起，又放了下来。
“今天父亲去了七夜易水楼，发布了守护杨府这条悬赏，就是为了看看你的态度。”
“事实告诉我们，你的心结，似乎已经和杨府分不开了。”
大雨哗哗啦啦，她回忆起来，别的什么已经记不清了，只有那一句，刻在了脑海的最深处。
“那么从此以后，我们，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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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《杨逸自传》
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。
铁扇杨坐直了身，肌肉紧绷起来。
不过……似乎真的没什么气味啊。
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九命猫，却已经随时准备动手。
他知道，自己这个兄弟一向嫉恶如仇，就怕会忍不住作出一些冲动的事。
屋外雨水噼噼啪啪的打在青石板上，却激不起局中人的心弦，落在心中，最是无声。
温暖的烛光与屋顶橘红色的灯笼相映衬，将屋子笼罩在梦境般的迷幻之中。
九命猫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王轩，突然嘴角咧开，笑着说道：“开个玩笑，王大人别当真啊。”
……
王知青握住手中的茶杯，静静的听完王氏的叙述，久久不语。
他的手颤得越来越厉害，碧绿色的茶水一点点在书案上溅起水花，滩成一片，分外刺眼。
直起身，王知青步履蹒跚的走到朱红色窗口，窗外是密密麻麻的雨帘，流动着，又静止着。
王氏有些担忧的望向父亲，她才发现，原来父亲的背早已经弯曲，孤单的背影是如此的佝偻，头发也黑中夹白，心中狠狠的疼了一下，她开口道：“父亲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王知青负手，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窗外，沙哑着打断女儿的话。
“找个理由，你和铁扇杨带着逸儿离开扬州府……去北方，去西方，去南方，入世或隐居，无论怎样都好，快快离开，扬州府……不太平了。”
没等王氏说什么，他继续说道：“猫婶，你告诉九命猫，这件事牵扯的太大了，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，让他早早的抽身而退，然后带着你和书涵也一块离开。”
“可是，父亲，我们走了，你……怎么办？”王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焦急地问道。
风雨大作。
缓缓闭上眼，再睁开时，王知青已经挺直了腰。
他看向北方，那里，风雨更盛。
那里，长安所在，圣皇所在，龙脉所在。
“我……能去哪里？”王知青转过身，接着说：“我……要去哪里？”
“大杨王朝疆域辽阔，穷尽南北，纵贯东西，何处去不得，何处不可去？”王氏不解。
“住口！”王知青气的怒火中烧，他吼道：“嫁出去几年，为父让你背的家训全忘了？”
“父亲……”王氏不知道该怎么说，在父亲面前，她总像个小孩子。
“伸出手来！”王知青从书案上抽了一根竹条下来。
王氏不敢反驳，颤颤巍巍的伸出左手。
“啪！”
竹条在空中爆起白痕，重重抽在王氏手上，肉眼能看的，白皙的手心泛起红印。
王氏咬着牙，不做声。
“王家家训第一条：于国忠，于亲孝！”
王知青扬起手中竹条，又要抽下。
“老爷，你消消气，小姐只是关心则乱，你这……”
却是李姨听见动静，对王氏心疼得很，又怕王知青气坏了身子，赶忙劝道。
“啪！”
“啪！”
又是连着两竹条抽下去，王知青才停手。
此时的王氏，手心已经通红，隐隐有血丝冒出。
“明白了么？”
“王家家训第四条：在其位，谋其政，为国为民，死而后己。”
“王家家训第十二条：视国如视家，无家何有国，无国何来家！”
王知青喘了口气，说道。
“女儿，明白了。”王氏颤抖着收起左手，脸上已经全是泪水。
不是因为疼，而是因为感动，也是忏悔。
“不，你不明白。”王知青在木柜中拿出一瓶药，扔给李姨“替她抹抹，今晚回去休息一晚上，明天就好了。”
“是，老爷。”李姨拉着王氏的手，朝外走去。
留下猫婶尴尬的立在那里。
“抱歉，让你看笑话了。”王知青叹口气，说道。
“不不不……”猫婶也不知要该说什么。
“我和你说的你记住了，九命猫的神捕名号是江湖中人送给他的，可是他不是真正的神捕，而且……有些东西，神捕也无能为力。”王知青嘱咐道。
“恩，多谢王大人告知。”猫婶此时神情凝重下来，她也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。
“好了，那你先出去，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，回去的路上，你们小心点。”王知青坐了下来。
当猫婶带门出去的那一刻，世界重回了寂静。
“我是大杨王朝清吏司四品官员，我……何必去哪里？”
王知青关上窗户，再没有雨水溅进来。
此时的他，平添几分威武。
“外缘司动不得我，礼部尚书同样动不得我，内阁三老……又能耐我何？”
……
李山走了，唐铭在屋内，也应该是躺下了，杨逸看着空荡荡的屋子，有些无聊。
他关上门，走到后院。
一袭黑衣映入他的瞳孔。
“外面这么冷，下着大雨，你怎么出来了？”杨逸问道。
“这是练功的一种。”她说道。
“练功，什么功那么苦？”杨逸皱起眉头。
“苦功。”她撑着内气，看着杨逸，说道：“你应该练苦功。”
杨逸哑然，他也知道自己是个懒散性子，不怎么喜欢下苦功夫，“何必呢”
“为了生存”
说这话的时候，她神色没有半分变化，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平平常常，普普通通的事情。
也许……对她来说，这就是最平常的事。
“我和你说件好事情。”杨逸说到这，语气有些兴奋。
等了一会儿，杨逸只听见雨打青石板的声音，只好自己接下去：“你以后，不用再当杀手了。”
“……”她没有说话，但身子的颤动无不在表达着什么。
“事实上，以后的日子里，对你来说，最平常的事请不再会是生存了，而是生活。”
她转过身，看见的第一眼，就是少年温润如玉的笑容。
“父亲其实一直都很愧疚，想抚养你成人，但你表现地很抗拒，父亲只能不了了之。”杨逸摘下她头上的黑布，雪白的肌肤，弯弯的柳叶眉，挺巧精致的鼻子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，和那左颈可怖的大片暗红，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她手抬起，又放了下来。
“今天父亲去了七夜易水楼，发布了守护杨府这条悬赏，就是为了看看你的态度。”
“事实告诉我们，你的心结，似乎已经和杨府分不开了。”
大雨哗哗啦啦，她回忆起来，别的什么已经记不清了，只有那一句，刻在了脑海的最深处。
“那么从此以后，我们，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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