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妻不如妾 128 乾坤冢

    兢兢业业更新, 勤勤恳恳防盗。|大家好, 我是防盗,寿命一小时。孟七七端看许久, 也并未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不自然, 略有失望。他撕下人皮面具除了衣裳坐进浴桶里,懒得再看陈伯衍一眼。

    只是他刚想闭目休息, 就见纷纷扬扬的花瓣从他头顶落下, 眨眼间飘满了整个水面。孟七七抬头,看着手持花篮的陈伯衍,道:“大师侄好雅兴啊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白葛的花瓣, 可养神解乏,促进伤口愈合。”陈伯衍解释道:“师叔身上暗伤颇多,需好生调养。”

    那还不是因为你。孟七七在心中暗骂,可责怪的意味却不浓。感情一道讲究你情我愿, 孟七七为他留下的这些疤也没什么, 只是有时像这样坐在热水里全身放松时, 疲惫和疼痛便从伤疤里稍稍渗出来些。

    不过这又如何呢?陈伯衍最终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, 是他的终究还是他的。

    思及此, 孟七七背靠在桶壁上, 仰头看向身后的陈伯衍,“丑吗?”

    沾上了些许花红的水珠顺着孟七七的下颔流下,他一眼不眨地盯着陈伯衍,似是非要问出一个答案来。

    “不丑。”陈伯衍如实相告。

    孟七七满意了,闭上眼不再说话。

    陈伯衍一直站在他身旁侯着, 时不时给他加点热水。堂堂陈家的公子、孤山剑阁的大师兄,让他替别人搓背还是有些强人所难的,孟七七也不想一口吃成个胖子,便让他就这样侯着了。

    这样泡了大半个时辰,孟七七估摸着外面快打完了,才迤迤然从桶里站起,接过陈伯衍手中的帕子擦干,穿上干净的衣裳。

    他做得坦荡,丝毫不避讳陈伯衍。

    陈伯衍全程不发一语,目光却迟迟未从孟七七身上移开。

    孟七七的长相其实并不出众,五官单看都很平凡,只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明亮有神。他看着你的时候,你往往被他眸中的神采所吸引,进而觉得那不甚出众的五官都被赋予了一层夺人心魄的色彩。

    尤其是此刻热气蒸腾过后,孟七七双颊泛着红晕,眸中也好似氤氲着水光,身上透着若有似无的白葛花的香气。

    “大师侄,你出去打探一下打斗的结果,顺道儿给我弄些吃的来。”孟七七一边擦着头发,一边往陈伯衍的床上坐。

    陈伯衍应声出去,门开的时候恰好有人从外面走过,下意识往门里看了一眼。陈伯衍微微蹙眉,反手把门关上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他不大想让人看到孟七七此刻的模样。

    缠花楼外,王家和五侯府的冲突暂时告一段落。金满咄咄逼人,追着三长老打,把人逼得跳进莫愁湖,逃了。

    王家家主和大长老气得半死,场面一时失控。最后浮图寺和蕊珠宫出面调停,其余各派也纷纷说话,这才缓和了下来。

    可金满仍旧不如何买账,撂下狠话让王家务必给他一个交代,便扬长而去。有王氏子弟一时气不过,拦在金满面前,金满冷哼一声,差点又酿成一桩惨祸。

    倒是王常林不愧为一家之主,最能忍得。为了叩仙大会能继续进行,硬生生忍下这口气让金满走了,而后派遣族中弟子全力搜寻落湖的三长老。

    但此事才只是一个开端,金满狠狠扇了王氏一巴掌,即使最后证明那三长老真是无厌道人,王氏也不会真忍下这口气。

    陈伯衍将探听来的消息禀告给孟七七时,孟七七也如是说:“三长老跳入湖中逃脱,未必不是王家希望看到的结果。若他真被金满当场擒住,等于坐实了王家收容无厌道人、助纣为虐的事实。恐怕此时此刻最想要三长老毙命的不是金满,而是王常林,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。”

    “可王家为何要招揽无厌道人?”陈伯衍并不怀疑孟七七话语的真实性,只是堂堂琅琊王氏,子弟无数,何必跟这么一个人人喊打的角色搅和在一起?

    正如王子灵所说,王家又不缺那一个破铜盘。

    “传承越久的世家,越是藏污纳垢。”孟七七盘腿坐在陈伯衍被子上,眯起眼道:“不过区区一个无厌道人能当上王家三长老,着实奇怪。我怀疑他是否掌握着什么秘密或更重要的宝物,以此换来了这么重要的长老之位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们想让他把这个秘密或宝物吐出来?”陈伯衍问。

    “知我者,果然大师侄也。”孟七七冲陈伯衍眨眨眼。

    除魔卫道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幌子,借机打压王家,顺带探听无厌道人的底细才是真。

    若能趁势让王子灵立起来,为日后的图谋做打算,那就更好不过。

    “小师叔与万铢侯也是至交好友?”陈伯衍再问。

    “也是?”孟七七挑眉。

    陈伯衍道:“天姥山沈青崖。”

    孟七七摇头,“沈青崖可谓之好友,金满么,勉强算得上一个屠友。若哪天你看到我们拔刀相向,也无需觉得奇怪。”

    屠友?屠夫的屠?陈伯衍觉得这称呼相当新奇,孟七七此人也越看越新奇。孤山小师叔,果然名不虚传。

    孟七七却又笑问:“你对小师叔交几个朋友有意见吗?”

    “师侄不敢。”陈伯衍微微垂眸。

    “芳君啊。”孟七七笑着倚在床头,长长的半干的黑发自肩头滑落,扫过光洁锁骨上一道浅浅的疤。他说:“你是不是还记着我拒绝收你为徒的事?”

    “师侄不敢。”陈伯衍嘴上这么说着,头却反而抬了起来,正视着孟七七。

    孟七七心道:你有什么不敢的?年纪轻轻就敢对我做那种事,到现在了还有什么不敢的?

    “你看到我锁骨上的那道疤了吗?”孟七七忽然话锋一转。

    “看到了。”陈伯衍都看到了,结实的胸膛和锁骨上一道惹人遐思的疤。

    闻言,孟七七忽地坐起来,双手撑在床沿,凑到他耳边,轻声道:“这是小师叔当初第一次与人欢·好时,那个人留下来的。”

    撩人的热气直往耳朵里钻,听着这放浪形骸的话语,陈伯衍再如何处变不惊,身体也不由僵硬。

    与人欢·好?与谁?

    陈伯衍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孟七七仰躺时微微喘气的脸,身体的僵硬感愈发强烈。

    怎么回事?他为何会想到这样的画面?

    陈伯衍平静的心海被孟七七搅了个惊涛拍岸,孟七七却勿地靠回床上,悠悠道:“疤痕难消,旧事难忘。小师叔是个恋旧的人,所以不能收你为徒。”

    可恋旧与不能收徒之间又有何关联呢?陈伯衍不明白,但这不明白都被孟七七方才的孟浪所掩盖,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等他再想问时,孟七七已然背对着他睡下了。

    孟七七睡在床的里侧,外头空了一半的位置,那大概是留给他的。可陈伯衍打三岁开始便不与人同榻而眠,而且床上那人还是他小师叔,如何能睡?

    于是孟七七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陈伯衍上床,回头一看,那人已经开始打坐了。好你个陈伯衍、陈芳君、陈大师兄,孟七七摸到陈伯衍放在枕侧的一本书,撒气似地把它扔到了床尾。

    陈伯衍听见声响,睁眼瞧见无辜的被遗弃在床尾的书,很不明白孟七七究竟又在发什么脾气。

    他有时对自己很好,有时又好像对自己有着无边的怒气,捉摸不定。

    读懂孟七七,是件比修炼更难的事情。

    夜半,孟七七悄悄醒来。

    陈伯衍还在打坐修炼,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。孟七七轻手轻脚地下床更衣,而后推开窗户,身形轻灵地落在缠花楼外,不疾不徐地往城中走。

    只是他走了没多远,前面酒楼的红灯笼还只是豆大小点儿时,他便回头道:“大师侄,你跟着我做甚?”

    陈伯衍从树后走出来,一点儿也没有被抓包的羞耻感,拱手道:“师父说,定要把小师叔带回孤山。”

    “你怕我跑?”

    陈伯衍不说话,便是默认。

    “你倒是听你师父的话。”孟七七不无吃味地说着,却并没有拒绝陈伯衍的跟随,“想来就来吧,记着待会儿好好站在我身后别多话,金满最不喜欢你这等比他还俊俏的后生。”

    说罢,孟七七加快速度朝约定地点而去,陈伯衍立刻跟上。

    只是一道声音罢了,众修士艺高人胆大,听王子灵这么一说,便谁都没有把它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蒋斜却一直默默注意着孟七七的一举一动,声音出现的时候,孟七七便有了反应,此时他更是站了起来。蒋斜本不想这么快就再次与孟七七对上的,可师父似乎又与王常林达成了什么协定,下令让他在关键时刻给孟七七下点绊子。

    于是蒋斜略作思忖,拿起酒杯就往孟七七那里去。此时孟七七正欲离开,蒋斜怕拦不住他,老远就喊:“孟小师叔!留步!”

    孟七七不得不停下来,转过头蹙眉看着他。

    蒋斜大步来到他面前,挂着笑脸说道:“晚辈是来向您赔罪的,那日在缠花楼,晚辈多有得罪,还望前辈莫怪。”

    蒋斜长了一张阴郁的脸,实在不适合笑脸迎人。嘴上说是来赔罪,可孟七七听了却只想打他。不过现在不是打人的好时机,孟七七略显不耐,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说罢,孟七七便转身欲走,可蒋斜再次将其拦下,“前辈且慢,您大人有大量或许不跟晚辈计较,可是我心里却过意不去,不如前辈喝了我手中这杯赔罪酒,好让我心里踏实些。”

    “呵。”孟七七轻笑,那斜飞入鬓的眉似利剑,恰如他眸中锋芒,刹那间神光毕露,“谁说我不与你计较?我孟秀看起来像那么好说话的人么?”

    蒋斜怔住,“前辈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在缠花楼口出狂言,逼问我下落,挑衅我师侄,如今却想杯酒泯恩仇?谁给你的脸面,是你那缩着头不肯出来的夜心长老么?”

    孟七七愈说,气势愈凌厉,言语如刀割向蒋斜,惹得楼上楼下纷纷侧目。蒋斜哪领略过此等唇枪舌剑,似孤山剑阁这等名门大派最重脸面,怎么会有孟七七这种无赖!

    孟七七却压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,继续说道:“若要赔罪,让夜心来。狮子楼的酒水是王家少主用来待客的,你在人家的地盘用人家的酒水向我赔罪,我可担待不起。”

    “前辈何出此言,我是真心想跟前辈赔罪,不领情便罢,何必再言语羞辱!”蒋斜一口一个前辈,错愕之余脸上满是愤懑。

    其余修士们则各有各的心思,担忧者有之,看热闹者亦有之。只是最爱充当和事佬的天姥山和浮图寺诸人一个都没有上前说话,倒是有资历较大的散修站出来说道:“二位,现在本是宴饮之时,有什么事不如过了今晚再说?”

    孟七七没言语,他猜到蒋斜是有意拦他,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。果然,蒋斜深怕他结坡下驴,抢先说道:“这位前辈有所不知,我派夜心长老于昨日失踪,这件事或许真是我做错了,只怕孟小师叔不肯原谅……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满座哗然。夜心失踪,这令人愕然不假,更令人惊讶的是蒋斜这话简直是把矛头直接指向了孟七七啊。

    孟七七也没料到蒋斜会直接把这事儿放到台面上来讲,不知究竟是他急中生智还是病急乱投医。但无论是哪一种,此时时间紧迫,孟七七不知萧潇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,必须速战速决。

    思及此,孟七七半眯起眼露出危险的神光,威压尽出压向蒋斜,“你什么意思?你告诉我,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晚辈没有别的意思。”蒋斜全力抵抗着来自孟七七的威压,神色还算自然。可随着孟七七一步踏前,那威压便有如实质般压上了他的双肩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孟七七冷笑道:“照你北斗门的逻辑,我周师叔失踪至今,是不是每一个与他约战之人都是害他的凶手?还是说如今的仙门已经是北斗门一家独大,你说谁有罪,谁便有罪?”

    孟七七此话,瞬间将蒋斜逼入死路。他只是想把孟七七缠住,让他急于辩解,可谁知孟七七直接当头扣下一口铁锅,差点把他砸晕。

    蒋斜能感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,急于辩解的成了他自己。可他辩解的话刚说到一半,又被孟七七打断。

    “我孤山剑阁的弟子,历来行得端坐的正。夜心要战,我们便战,纵是千百年前许下的约定也照旧遵守,生死不论。我孟秀但凡有一丝推脱,就把头割下来给你当酒壶!但你如今竟信口雌黄,毁我剑阁数百年清誉,大师侄,你说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陈伯衍神色淡漠,语气坚决,“回小师叔,当死战。”

    死战,不死、不休。

    别说蒋斜怔住,楼里无一人还能把持平静。孟七七当真烈性,恍然间,他们好似看到了传闻中那个狂傲不可一世的周自横。

    从前的孤山剑阁中正平和、沉潜处世,可它有一柄锋利无比所向披靡的剑,那就是周自横。

    现在的孤山剑阁更加低调无华,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即将没落之时,它又拥有了一把这样的剑。这把剑的名字叫做秀剑。

    孤山剑阁,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门派。中正与极端和平共存,而当这把秀剑剑尖前指时,其余的弟子们没有一个站出来制止,他们全部站到了孟七七身后,目光郑重,好似随时都可以拔剑出战。

    他们不是在开玩笑。

    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,他们没有一个人在开玩笑。

    蒋斜的一颗心咚的一声砸在地上,他完全无法理解局面怎么会变成这样。这不合理、不应该啊!孟七七是不是疯了!

    沈青崖也略有些诧异,孟七七这把玩得有点大,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。蒋斜被“死战”二字吓住,断不可能再干扰孟七七的去留。而孤山剑阁的死战可不是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,剑阁作为曾经的仙门正道领袖,绝不会随意杀人。

    在杀人之前,他们会先递个帖子正式通知你一声——我要杀你了。

    至于递死战帖这种小事,当然由陈伯衍这种小辈代劳,孟七七拂袖而去,所到之处人人主动让开道来,竟无一人敢阻拦。

    殷无华更是摸着光头啧啧称奇——这孟七七烈啊,比他的酒还烈啊。

    快到门口,孟七七的脚步加快,小玉儿也不动声色地跟上。然而就在孟七七即将出得狮子楼而去时,砰的一声巨响,一道黑色身影破窗而出,直直地砸在大堂内,砸塌了一桌酒水。

    酒水四溅,孟七七拉着小玉儿后退,这才免于被溅一身的尴尬境地。

    “什么人!”一人喝道。

    所有人看过来,就见那人踉跄着从地上爬起,神色之中布满慌张,“救命!有人追杀我!”

    那是一张不甚年轻的平凡的脸,约莫不惑的年纪,穿着一身玄衣,颜色虽是黑的,可却不是夜行衣。

    孟七七心中忽然诞生出一种不好的猜测,电光火石之间,他大步朝玄衣男子走去,欲堵住他的嘴。然而玄衣男子一瞧见孟七七,便急忙后退,后退的同时大声呼喊道:“我乃王氏子弟,遭万铢侯金满带人追杀,请诸位一起做个见证,五侯府实在欺人太甚啊!”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进入蜀中地图之后就是一路快节奏的打打打然后加解密了~

    一个小提示:从现在开始出场的关键人物(龙套炮灰不算)大多都是之前提到过的了~ 166阅读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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