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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香阁 第二十九章 以何因缘 得知宿命2

    人已走远,那亲随望着他家大人仍没有移开的目光忍不住上去提醒:“大人!”

    梁云峥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,低声道:“走吧!”然后转身朝侧门处走去。走出这朱红的院门,他停住脚步又回过头望了望那朱色的院墙,心中无声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接过随从牵过来的缰绳,翻身上马。

    “驾!”马蹄哒哒的超前走着,梁云峥又回过头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院墙,心中思绪辗转之往昔,那个曾与他一起练剑习武的女孩。她的容貌,笑容依旧,只是如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,这么多年的恨意他仍可以深刻感觉到,终究是自己对不起她……

    “梁大哥!梁大哥!等一下!”梁云峥的思绪被突然拉回,他循声回头,一个穿着月牙长衫的少年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骏马疾驰而来。

    梁云峥拉紧缰绳勒停马蹄,那穿着月牙长衫的少年已驾马行至他跟前,“吁!”的一声停在了他身侧。

    “梁大哥!你这是从苏州回来的?”少年问。

    梁云峥望着他点头道:“刚回城!”

    少年俊秀的面容因为这一路赶得有些急而忽红忽白,他漆黑如墨的双眸蒙上哀色,欲言又止的望着梁云峥,好一会才开口问道:“她……她与她的几位母亲的后事……可办妥了?”

    “已办妥!”梁云峥眼神闪烁了下平静道。

    少年听了后低下了目光,轻声道:“我代她谢过梁大哥!”声音已经梗塞。

    梁云峥像是没有注意他的神色似地,对他说道:“我听说,你不日便要跟驻军前往蜀中了!梁大哥真心希望你在军营里好好历练,日后也能入朝为将!你我便……”话没有说完便停下了。

    因为少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,只是默默的拉着缰绳调转了马头。

    梁云峥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:“南星!听梁大哥一句劝,人死不能复生!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!”

    少年背影萧瑟,马儿慢慢前行,他没有回头,也没有回答。梁云峥知道他听到了自己说的话,只是听未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。他今日对两个人说出了——人死不能复生!其中一句乃真心实意,而另一句却相当复杂。

    今日的这个少年便如当年的自己,梁云峥对此很清楚,所以,他情愿日后他知道了真相而怪自己,也不想他今日因年少气盛而做出冲动的抉择。

    月牙色的长衫下摆被冷风吹起,□□的骏马从鼻孔里喷出气息在这寒风里形成一阵阵的雾气。少年本是长身玉立在那骏马之上,只是他的黯然的身影给了在这昏暗冬景里徒增了几分苍凉。

    骏马行至一个街角巷口,他突然勒紧缰绳,翻身下马。然后牵着马儿拐进了那个街角,再继续前行几步便到了昔日的都尉府门前。

    那言府二字依然高挂在那里,只是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辉,那朱门上两道封条倒是醒目的很。他望着那扇门,脑中想到却是三年前自己祖母大寿的那日。那个长的异常好看的女孩,聪慧过人,弹得一手的好曲子。他们在那春日里一起放过纸鸢,捉过蝴蝶。他还清楚的记得她的纸鸢飞上那高高的树上的情景……

    “我的纸鸢被树枝刮去了!”女孩穿着粉色的长裙对着那高大的松树一脸的苦恼。

    少年笑着跑过去对她说:“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不小小心将纸鸢放到了树上,而偏说是树枝刮了你的纸鸢?”

    “这松树的模样长年不变,见我这纸鸢色泽艳丽自然是想要刮去给自己添点色彩,这也是情有可原的,只是它不曾知道这纸鸢是有主人的,所以,我怪罪它刮了我的纸鸢也是理所应当的!”女孩说了她的一番道理。

    少年听了直点着头道:“真是不得不佩服你,这样的理由你都能想出来!看来我是不得不帮你把那纸鸢给取下来了!”

    女孩点头认真道:“那就有劳了二公子了!”

    少年忍不住了笑了,“好!你言三小姐的忙我自然是要帮的!”说完他足下轻点飞身上了那棵松树,拿到了纸鸢再轻声落下地来。

    只是,他拿下纸鸢的时候没有注意,不慎被那树枝给刮破了,等到下来一看,面上有点不好意思了。女孩接过纸鸢看了他一眼,虽眼中可惜,但见他那么懊恼却也没有怪他只是失落道:“早知道就把这纸鸢就送给松树好了,好歹也能给它锦上添花!可如今却是再也飞不上天了!”

    这时少年的大哥走到了他们跟前问:“怎么了?纸鸢坏了?”

    女孩道:“逸哥哥,你给我的纸鸢已经让松树刮走了!”

    他的大哥眉头一皱,显然是没听明白。

    而他知道女孩不高兴只好道歉说:“好了!我知道是我刚才取的时候没注意,才让树枝刮坏了!听你喊我大哥都是哥哥了,本来还想着让你也叫我一声哥来着,看来是泡汤了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他想到此处忍不住笑了,只是笑容却是异常哀伤。往事历历在目,只是那人却再也见不到了。

    他上前两步,足下一点,便飞身越过门楣进入了这已荒置的宅子里。

    昨日,几乎也是这个时候,紫苑带着琅玥进入这宅子。他与她只是相隔了一天,只是相差了一天,一天而已,却已是错过了!

    他从没有进过言府,想来这里往日也定不是眼前这番光景。被搜掠后的狼藉,被遗忘的荒凉,毫无人气的景象,只让他心中越发的难受。脚步慢慢移动,穿过庭院,曲廊……

    他只在十三岁的那年,祖母的寿宴上见过她一次,只这一次便是终生记挂。她的容貌,她的才华,在场所有的女孩都及不上她的分毫。她与其他人都不一样,别人贺寿都弹相应的曲子,她却弹了一曲振军乐,然而却及得祖母喜爱。他们去河边放纸鸢时,其他女孩都嫌那河边泥泞,她却不在意;当她们都凑在一起讨论身上的织锦刺绣是出自哪里的时候,她却跑到男孩子们的比武较技的场所,甚至还想去试试那弓箭……

    她就是如此与众不同!可为何,为何老天你如此不公?她还不到十三岁,你就将她从这个世界带走,甚至连告别都不给自己丝毫的机会!

    他望着那昏暗的天空,心中千般悲愤却不知该如何化解,到最后也只留有叹息。

    低下头已是身处后院,那墙角的一侧一片艳黄及其引人注目,他走近几步,却见那是一片菊花。菊花簇簇拥在一起,清幽的花香阵阵袭来,他心中的悲伤与郁结不知为何被这幽香缓解了一些。他走过去,蹲下,伸出手触摸了那黄色的花蕊。蓦然,他记起了那日寿宴上,她穿的粉色裙子,衣襟上绣的便是这种菊花。竟在此时知道了她的一个小小喜好,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。

    想来这院子便是她的住所吧!他站起身朝周围看看,这里的每一间屋子,每棵花草都与她有关,这便就是——物是人非了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