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身边 第32章 十六
这一星期只下了一场雨，但是下了七天。一菲每天下班回来看见门口摆着的那双鞋，心里总是涌起复杂的滋味，简单的黑色单鞋，是她喜欢的样式，一菲想象着杨宇城拿着一只脏兮兮的鞋子去买它的场景，总是想象不出来平时不苟言笑的他处在那种情境中会是什么样子。
在这一星期里杨宇城来上班了，家属也没有再来医院闹，大概平静下来之后也理解了医生不是万能的神。杨宇城似乎已经从那件事中走出来，言谈举止和从前一样，只有一菲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同，走廊里偶遇或是会诊时，他直接热烈的目光总是让一菲的心突突直跳，这让她有些害怕，不明白他突然的转变是因为什么。也许是感念那晚醉酒后她接他回来吧，一菲只能这样想。不是没有想过会有别的原因，只是她不愿意相信，因为在很早很早以前，他们已经达成过共识，他们只是同事。
天气终于放晴了，下班后悠悠迫不及待拉着妈妈下楼去玩，玩着玩着突然看着一个地方出神，喃喃地叫着“爸爸”，一菲顺着她的视线看去，没看见什么人，安抚她说看错了，悠悠坚持指着小区门口说：“我看见爸爸了！”
一菲再次确认，天还没有黑，她不会看错，小区门口进进出出很多人，但没有张弛的影子，一菲很是心疼，她可以忍耐所有，但怎么忍心割舍悠悠心中的亲情，孩子有几次睡梦中还叫着爸爸，然后呵呵笑起来，大概是梦见张弛带着她玩了吧。一菲努力把悠悠的注意力转移掉，心里却在拼命地问：“悠悠，妈妈能为你做些什么？”
几天后一菲回到家，还没开门就听见门里悠悠兴奋异常的声音，听见钥匙响，悠悠大步冲到门口，拽住还没进门的妈妈的手，高兴地喊着：“爸爸来了！爸爸来了！”然后又松开她，跑回屋里。
一菲换好鞋进屋，看见张弛和陈阿姨正在聊天，张弛慢慢站起来，说你回来了，一菲点头，之后房间里的人都不说话了，几个月不见，他瘦了很多。
陈阿姨识趣地告辞离开，出门前紧紧握了握一菲的手，一菲诧异地看她，但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。
“妈妈，看！爸爸给我买的小礼物，还有故事书，还有……”悠悠急切地想把床上放着的一堆礼物拿给妈妈看，一菲拘谨地回应悠悠的兴高采烈，她几乎忘记了在张弛面前怎样保持自然。
“我很想你们！”张弛低头看着悠悠，回避着一菲的眼睛说。
一菲在心里叹气，这个时候还说想念有什么意义呢。“悠悠很想你，你来了她这么高兴，今天你可以带她出去玩，明天晚饭前送她回来就行，如果住酒店不方便就住这儿吧，我去单位对付一下。”
张弛默默看着他，柔和的目光中掺杂着疼痛，随即坚定地说：“我以后都不走了，就在你们身边！”
一菲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意思，张弛说：“我调到这边的骨科医院了，他们刚好有个职位空缺，这几个月我一直在跑这件事，上周已经过来上班了，只是人事关系还得慢慢办。”
“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一菲震惊地睁大眼睛，他说的那所骨科医院她知道，虽然也是三甲，但是规模和医疗实力和张弛现在的医院没法比，而且张弛在原单位干得很好。“你觉得这么做还有意义吗？”
“有意义，至少对我来说有意义，如果我不去做任何努力就放弃你们俩，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。”
一菲颓然坐下，思绪无从梳理，从恋爱到结婚那么多年他们大半的时间两地分居，如今准备离婚了，却真的“团聚”了，多么讽刺啊！心里升起一股怨气，如果张弛早些时候愿意为她牺牲掉x市的工作，他们还会不会走到今天？可是这股怨气是站不住脚的，她不是也一样没有为了他甘心在x市将就，说到底，要么是从前他们都是自私的，要么是他们都对他们的感情信心过度。
“张弛，我们回不到从前了”，一菲悠悠地说，“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，我不希望你为了没有希望的事放弃前程，即使作为前妻，我也希望你过得好一点儿，如果可以，请你回去吧。”
“回不去了，我从开始这个计划就没打算回去，一菲，我要重新追求你，让你回到我身边，我要用一辈子的时间陪着你们！”
一菲静静看着他，时间真的有无穷魔力，几个月过来，她已经没有当初的愤怒和伤心，缓缓摇摇头，她说：“我已经不恨你了，你没有必要这么做。”
“但是我爱你！”张弛说，颤抖的声音泄露出他的激动。
无视他的激动，一菲淡淡地说：“分开的这半年里，我偶尔会想我们为什么会分开，也许没有罗艳艳我们也一样会分开，她的出现或许只是给了我一个下决心的理由。”一菲接着说：“我们对对方的存在习以为常，似乎再也想不起眼前人的好，我们的生活布满了争执和冷战，这样的日子让我厌倦了。”
“几乎所有人的婚姻都是这样的，一菲，我们不能强求爱情永远鲜活，但我知道自己的感受，我爱你，你不在我身边对我来说是件无法忍受的事情。”他终于习惯不再叫她“宝贝”了。
两人没再说话，好半响一菲无奈地说：“随你的便吧。”
张弛暗暗松了口气，只要一菲没有激烈反对，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开局。“不早了，我们出去吃饭吧！”
一菲看了他一眼，心想你是不是进入角色太快了，“我不饿，你带悠悠去吃吧，别吃太油的和凉的，天热，她最近肠胃不太好。”
张弛没再坚持，带着悠悠准备出去，突然停下脚步说：“忘了告诉你了，我在你楼下租了个房子，这样照顾你们俩方便！”
一菲再次瞪大眼睛，可说话的人已经带着悠悠出了门。和衣躺在床上，一菲努力想找出应对眼前状况的方法，但是毫无头绪，确切的说脑袋里一片空白，心底深处隐隐地有混合着莫名期待的疼痛。
晚上把悠悠送回来，张弛陪着她玩到睡觉时间，然后跟悠悠告别：“悠悠好好睡觉，明天下班爸爸再来陪你！”
悠悠重重的点头，眉开眼笑，一菲在一旁一脸无奈。
虽然说要重新追求一菲，让她回到自己身边，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张弛表现得彬彬有礼，举止间保持恰当的距离，没有让一菲产生反感。周五晚上张弛提议明天他们三个一起出去玩，一菲告诉他她已经有约了，要带着悠悠和同事一起出去。
看得出张弛隐忍着提问的冲动，一菲也有些不忍心，解释说：“早早就答应同事了，明天晚上就回来，如果你想带孩子出去玩，就后天去吧。”张弛不太情愿地同意了，可怜巴巴地看着悠悠，希望女儿这时候出来一哭二闹，但是悠悠没有让他如愿，懵懂地看着爸爸，心里只想着妈妈要带她出去玩，和妈妈身边的那些同事已经出去过好多次，悠悠对那些人早就失去了抵抗能力。
一菲答应的是杨宇城，就在张弛出现的第二天。那天杨宇城在休息区看见一菲，端着两杯喝的坐在旁边，把其中的果汁递给她，问她周末有没有空。一菲想起这个周末张弛必然要出现，不只是周末，这些天他都雷打不动地出现，不禁发愁，随口说还没想好周末要干什么。
于是杨宇城提议带她和悠悠去附近的乡下，有个朋友在那里开了一家“农家乐”，说现在这个季节乡下又漂亮又安静。相比有张弛在身边别扭地度过周末，杨宇城描绘的乡下景色吸引了她，于是她就真的答应了。只是答应后心绪更为纷乱，她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因为想要避开张弛，还是因为想要靠近眼前的这个人。一菲不得不承认，她的内心实际上蠢蠢欲动。
周六早饭后，杨宇城的车子出现在楼下，一菲带着悠悠穿戴整齐下楼，上车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三楼的窗口，似乎有点害怕张弛在窗前看见这一幕。好在窗帘是拉开的，没有人站在那里。
车子开得很慢，视线所及都是成片的庄稼，绿油油的，像海洋一样没有边界，道路两旁松软的泥土里开满五颜六色的野花，悠悠看见了想要去摘野花，杨宇城就真的把车停在路边，带着她们去摘了一大束，悠悠开心地把花捧在胸前。一菲靠在座椅上，深深呼吸着混合着泥土和绿色植物汁液的空气，想起了好多年都没用过的一个成语：心旷神怡。
悠悠在农家小院里玩疯了，葡萄架下还没成熟的葡萄，菜园里的西红柿、黄瓜还有玉米，以及各色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，所有东西都吸引了她的注意力，想想城市里长大的孩子真的无福体会自然的恩赐。杨宇城带着悠悠去摘西红柿，一会儿要用来做午饭的食材，悠悠兴冲冲地把篮子挎在胳膊上，牵着杨宇城的手晃晃悠悠走进菜园，甚至都没回头问妈妈来不来。一菲跟在他们后面，反倒有点像个外人。
一大一小摘了满满一篮子，杨宇城协助悠悠把篮子提到一菲跟前：“快给妈妈看看，我们胜利的果实！”说着的时候他也在开怀笑着，那笑容在阳光下很是耀眼，竟然跟悠悠一样有些孩子气。
厨师准备饭菜的时候，他们跟农家借了网去捉蝴蝶，虽然一只没捉到，不过悠悠再次领略了蝴蝶的美丽，她说：“跟蝴蝶谷一样”。
饭菜很美味，也是自然的味道，三人吃的很饱，一菲真的很感谢杨宇城带她们来这个好地方，好像好久没有这么心情舒畅过了，难怪人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需要亲近自然。饭后，朋友送来一盘西瓜，不动声色看了看一菲，然后意味深长地冲着杨宇城笑，杨宇城笑着催他去忙，一菲有些尴尬，也许和杨宇城出来这个决定真的不太靠谱。突然一个想法在心里炸开：天哪，杨宇城是有夫之妇啊，他那个朋友不会当她是“小三儿”吧？瞧，连孩子都有了！
越想越郁闷，却没办法解释，一菲只好在杨宇城朋友出现的时候，见缝插针叫“主任”，或者让悠悠叫“杨伯伯”。
杨宇城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局促，一菲只是后悔不该出来。
回去的路上，悠悠躺在一菲腿上睡着了，一菲也偎在座位上打着盹儿，车子平缓地停下好一会儿她才醒过来。迷迷糊糊地问：“到了？”
“到了”，杨宇城轻声说，“不急，让孩子再睡一会儿吧。”
悠悠睡得正香，一天疯玩总要用一个好觉充电，一菲也不忍心叫醒她，就这么看着她睡。杨宇城递给她一个盒子：“打开来看看，喜不喜欢？”
一菲诧异地接过，是个鞋盒子，她没买过的牌子，打开后，一双精致的黑皮凉鞋躺在里面。“这是？”
“送给你的，上次下雨天随便买了双对付，待会儿回去试试这双合不合适。”
“我不能要！”一菲本能拒绝，把盒子递回去。
杨宇城侧过身看她，笑着没说话，也没伸手去接。
“我真的不能要，主任”，一菲再次强调，“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，我都没有理由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。”
“我没想过要从哪个角度考虑清楚，才可以把这个送给你。”杨宇城说。
一菲仍然坚持：“谢谢你的好意，主任，但是我真的不能要，你已经帮过我很多忙了，今天我和我女儿也很开心，但是我想以后不能再麻烦你了，别人……可能会误会。”
杨宇城笑了出来，“我知道你的担心，也许我早该告诉你，一年多以前我就和前妻已经和平分手，而且我知道你也……”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，但一菲知道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。
“即使是那样，我也不能要。”一菲固执坚持，但找不到坚强的理由支撑，只是摇头说这样她会有负担。
杨宇城不再勉强她，伸手把鞋盒子接过来放在副驾驶座上，看着她说：“一菲，我不会强迫你的心意，但是答应我，别再用任何理由和我保持距离，好吗？”
温柔的声音像丝线一样缠绕着一菲的心，她望着他的眼睛，像被蛊惑了一样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在这一星期里杨宇城来上班了，家属也没有再来医院闹，大概平静下来之后也理解了医生不是万能的神。杨宇城似乎已经从那件事中走出来，言谈举止和从前一样，只有一菲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同，走廊里偶遇或是会诊时，他直接热烈的目光总是让一菲的心突突直跳，这让她有些害怕，不明白他突然的转变是因为什么。也许是感念那晚醉酒后她接他回来吧，一菲只能这样想。不是没有想过会有别的原因，只是她不愿意相信，因为在很早很早以前，他们已经达成过共识，他们只是同事。
天气终于放晴了，下班后悠悠迫不及待拉着妈妈下楼去玩，玩着玩着突然看着一个地方出神，喃喃地叫着“爸爸”，一菲顺着她的视线看去，没看见什么人，安抚她说看错了，悠悠坚持指着小区门口说：“我看见爸爸了！”
一菲再次确认，天还没有黑，她不会看错，小区门口进进出出很多人，但没有张弛的影子，一菲很是心疼，她可以忍耐所有，但怎么忍心割舍悠悠心中的亲情，孩子有几次睡梦中还叫着爸爸，然后呵呵笑起来，大概是梦见张弛带着她玩了吧。一菲努力把悠悠的注意力转移掉，心里却在拼命地问：“悠悠，妈妈能为你做些什么？”
几天后一菲回到家，还没开门就听见门里悠悠兴奋异常的声音，听见钥匙响，悠悠大步冲到门口，拽住还没进门的妈妈的手，高兴地喊着：“爸爸来了！爸爸来了！”然后又松开她，跑回屋里。
一菲换好鞋进屋，看见张弛和陈阿姨正在聊天，张弛慢慢站起来，说你回来了，一菲点头，之后房间里的人都不说话了，几个月不见，他瘦了很多。
陈阿姨识趣地告辞离开，出门前紧紧握了握一菲的手，一菲诧异地看她，但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。
“妈妈，看！爸爸给我买的小礼物，还有故事书，还有……”悠悠急切地想把床上放着的一堆礼物拿给妈妈看，一菲拘谨地回应悠悠的兴高采烈，她几乎忘记了在张弛面前怎样保持自然。
“我很想你们！”张弛低头看着悠悠，回避着一菲的眼睛说。
一菲在心里叹气，这个时候还说想念有什么意义呢。“悠悠很想你，你来了她这么高兴，今天你可以带她出去玩，明天晚饭前送她回来就行，如果住酒店不方便就住这儿吧，我去单位对付一下。”
张弛默默看着他，柔和的目光中掺杂着疼痛，随即坚定地说：“我以后都不走了，就在你们身边！”
一菲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意思，张弛说：“我调到这边的骨科医院了，他们刚好有个职位空缺，这几个月我一直在跑这件事，上周已经过来上班了，只是人事关系还得慢慢办。”
“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一菲震惊地睁大眼睛，他说的那所骨科医院她知道，虽然也是三甲，但是规模和医疗实力和张弛现在的医院没法比，而且张弛在原单位干得很好。“你觉得这么做还有意义吗？”
“有意义，至少对我来说有意义，如果我不去做任何努力就放弃你们俩，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。”
一菲颓然坐下，思绪无从梳理，从恋爱到结婚那么多年他们大半的时间两地分居，如今准备离婚了，却真的“团聚”了，多么讽刺啊！心里升起一股怨气，如果张弛早些时候愿意为她牺牲掉x市的工作，他们还会不会走到今天？可是这股怨气是站不住脚的，她不是也一样没有为了他甘心在x市将就，说到底，要么是从前他们都是自私的，要么是他们都对他们的感情信心过度。
“张弛，我们回不到从前了”，一菲悠悠地说，“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，我不希望你为了没有希望的事放弃前程，即使作为前妻，我也希望你过得好一点儿，如果可以，请你回去吧。”
“回不去了，我从开始这个计划就没打算回去，一菲，我要重新追求你，让你回到我身边，我要用一辈子的时间陪着你们！”
一菲静静看着他，时间真的有无穷魔力，几个月过来，她已经没有当初的愤怒和伤心，缓缓摇摇头，她说：“我已经不恨你了，你没有必要这么做。”
“但是我爱你！”张弛说，颤抖的声音泄露出他的激动。
无视他的激动，一菲淡淡地说：“分开的这半年里，我偶尔会想我们为什么会分开，也许没有罗艳艳我们也一样会分开，她的出现或许只是给了我一个下决心的理由。”一菲接着说：“我们对对方的存在习以为常，似乎再也想不起眼前人的好，我们的生活布满了争执和冷战，这样的日子让我厌倦了。”
“几乎所有人的婚姻都是这样的，一菲，我们不能强求爱情永远鲜活，但我知道自己的感受，我爱你，你不在我身边对我来说是件无法忍受的事情。”他终于习惯不再叫她“宝贝”了。
两人没再说话，好半响一菲无奈地说：“随你的便吧。”
张弛暗暗松了口气，只要一菲没有激烈反对，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开局。“不早了，我们出去吃饭吧！”
一菲看了他一眼，心想你是不是进入角色太快了，“我不饿，你带悠悠去吃吧，别吃太油的和凉的，天热，她最近肠胃不太好。”
张弛没再坚持，带着悠悠准备出去，突然停下脚步说：“忘了告诉你了，我在你楼下租了个房子，这样照顾你们俩方便！”
一菲再次瞪大眼睛，可说话的人已经带着悠悠出了门。和衣躺在床上，一菲努力想找出应对眼前状况的方法，但是毫无头绪，确切的说脑袋里一片空白，心底深处隐隐地有混合着莫名期待的疼痛。
晚上把悠悠送回来，张弛陪着她玩到睡觉时间，然后跟悠悠告别：“悠悠好好睡觉，明天下班爸爸再来陪你！”
悠悠重重的点头，眉开眼笑，一菲在一旁一脸无奈。
虽然说要重新追求一菲，让她回到自己身边，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张弛表现得彬彬有礼，举止间保持恰当的距离，没有让一菲产生反感。周五晚上张弛提议明天他们三个一起出去玩，一菲告诉他她已经有约了，要带着悠悠和同事一起出去。
看得出张弛隐忍着提问的冲动，一菲也有些不忍心，解释说：“早早就答应同事了，明天晚上就回来，如果你想带孩子出去玩，就后天去吧。”张弛不太情愿地同意了，可怜巴巴地看着悠悠，希望女儿这时候出来一哭二闹，但是悠悠没有让他如愿，懵懂地看着爸爸，心里只想着妈妈要带她出去玩，和妈妈身边的那些同事已经出去过好多次，悠悠对那些人早就失去了抵抗能力。
一菲答应的是杨宇城，就在张弛出现的第二天。那天杨宇城在休息区看见一菲，端着两杯喝的坐在旁边，把其中的果汁递给她，问她周末有没有空。一菲想起这个周末张弛必然要出现，不只是周末，这些天他都雷打不动地出现，不禁发愁，随口说还没想好周末要干什么。
于是杨宇城提议带她和悠悠去附近的乡下，有个朋友在那里开了一家“农家乐”，说现在这个季节乡下又漂亮又安静。相比有张弛在身边别扭地度过周末，杨宇城描绘的乡下景色吸引了她，于是她就真的答应了。只是答应后心绪更为纷乱，她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因为想要避开张弛，还是因为想要靠近眼前的这个人。一菲不得不承认，她的内心实际上蠢蠢欲动。
周六早饭后，杨宇城的车子出现在楼下，一菲带着悠悠穿戴整齐下楼，上车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三楼的窗口，似乎有点害怕张弛在窗前看见这一幕。好在窗帘是拉开的，没有人站在那里。
车子开得很慢，视线所及都是成片的庄稼，绿油油的，像海洋一样没有边界，道路两旁松软的泥土里开满五颜六色的野花，悠悠看见了想要去摘野花，杨宇城就真的把车停在路边，带着她们去摘了一大束，悠悠开心地把花捧在胸前。一菲靠在座椅上，深深呼吸着混合着泥土和绿色植物汁液的空气，想起了好多年都没用过的一个成语：心旷神怡。
悠悠在农家小院里玩疯了，葡萄架下还没成熟的葡萄，菜园里的西红柿、黄瓜还有玉米，以及各色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，所有东西都吸引了她的注意力，想想城市里长大的孩子真的无福体会自然的恩赐。杨宇城带着悠悠去摘西红柿，一会儿要用来做午饭的食材，悠悠兴冲冲地把篮子挎在胳膊上，牵着杨宇城的手晃晃悠悠走进菜园，甚至都没回头问妈妈来不来。一菲跟在他们后面，反倒有点像个外人。
一大一小摘了满满一篮子，杨宇城协助悠悠把篮子提到一菲跟前：“快给妈妈看看，我们胜利的果实！”说着的时候他也在开怀笑着，那笑容在阳光下很是耀眼，竟然跟悠悠一样有些孩子气。
厨师准备饭菜的时候，他们跟农家借了网去捉蝴蝶，虽然一只没捉到，不过悠悠再次领略了蝴蝶的美丽，她说：“跟蝴蝶谷一样”。
饭菜很美味，也是自然的味道，三人吃的很饱，一菲真的很感谢杨宇城带她们来这个好地方，好像好久没有这么心情舒畅过了，难怪人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需要亲近自然。饭后，朋友送来一盘西瓜，不动声色看了看一菲，然后意味深长地冲着杨宇城笑，杨宇城笑着催他去忙，一菲有些尴尬，也许和杨宇城出来这个决定真的不太靠谱。突然一个想法在心里炸开：天哪，杨宇城是有夫之妇啊，他那个朋友不会当她是“小三儿”吧？瞧，连孩子都有了！
越想越郁闷，却没办法解释，一菲只好在杨宇城朋友出现的时候，见缝插针叫“主任”，或者让悠悠叫“杨伯伯”。
杨宇城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局促，一菲只是后悔不该出来。
回去的路上，悠悠躺在一菲腿上睡着了，一菲也偎在座位上打着盹儿，车子平缓地停下好一会儿她才醒过来。迷迷糊糊地问：“到了？”
“到了”，杨宇城轻声说，“不急，让孩子再睡一会儿吧。”
悠悠睡得正香，一天疯玩总要用一个好觉充电，一菲也不忍心叫醒她，就这么看着她睡。杨宇城递给她一个盒子：“打开来看看，喜不喜欢？”
一菲诧异地接过，是个鞋盒子，她没买过的牌子，打开后，一双精致的黑皮凉鞋躺在里面。“这是？”
“送给你的，上次下雨天随便买了双对付，待会儿回去试试这双合不合适。”
“我不能要！”一菲本能拒绝，把盒子递回去。
杨宇城侧过身看她，笑着没说话，也没伸手去接。
“我真的不能要，主任”，一菲再次强调，“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，我都没有理由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。”
“我没想过要从哪个角度考虑清楚，才可以把这个送给你。”杨宇城说。
一菲仍然坚持：“谢谢你的好意，主任，但是我真的不能要，你已经帮过我很多忙了，今天我和我女儿也很开心，但是我想以后不能再麻烦你了，别人……可能会误会。”
杨宇城笑了出来，“我知道你的担心，也许我早该告诉你，一年多以前我就和前妻已经和平分手，而且我知道你也……”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，但一菲知道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。
“即使是那样，我也不能要。”一菲固执坚持，但找不到坚强的理由支撑，只是摇头说这样她会有负担。
杨宇城不再勉强她，伸手把鞋盒子接过来放在副驾驶座上，看着她说：“一菲，我不会强迫你的心意，但是答应我，别再用任何理由和我保持距离，好吗？”
温柔的声音像丝线一样缠绕着一菲的心，她望着他的眼睛，像被蛊惑了一样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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